不外乎前邊敘說舊誼,中間講說當今的海內形勢,未有直言,但暗示李善道,方今天下大亂,群雄盡管爭起,可最終定然是只有李密才能成事,信末,說他聞李密封拜了李善道為上柱國、趙郡公、河北道大行臺、便宜行事、總督河北諸郡軍事,表達了他的恭喜之意和歡喜之情。
——“上柱國”,是勛官,且是勛官中最高的一個等級,論品級是從一品。李密軍中,以前的翟讓是上柱國,翟寬才只是柱國;現還存的上柱國,唯王伯當、孟讓、裴仁基父子等數人耳。“行臺”,臺,指的是尚書臺。此系魏晉以來的一種在地方上設立的臨時性軍政機構,又稱行尚書臺,或行臺省。北朝后期,稱尚書大行臺。設置官屬無異於中央,自成行政系統。
李密的書信,李善道雖然沒看,從徐世績信末的這幾句話,卻已可知曉,在知李善道已還河內,明看著河內已是打不下來,并且還惹到了李善道這個大敵之后,李密想到的對策為何了。
也是正如李善道所料,——前幾天裴行儼、張仁則等撤兵時,李善道就料到了,武的不行換文的,李密的“加官進爵”,或許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送到河內了。果不其然!這已是來了。
不得不說,李密給的這幾個“加官進爵”,稱得上手筆不小,十分慷慨。
“縣公”提升為了“郡公”,又拜“上柱國”,授“大行臺”,給了專制河北之軍政大權,某種程度言之,這實際上也是李密在放棄打河內后,改以對李善道割據河北的一個默認態度。
卻就不提李善道壓根就沒想著和李密“和解”,只在看到“河北道大行臺、總督河北諸郡軍事”這兩人所謂的李密的“加官進爵”后,李善道差點冷笑出聲!
都這個時候了,有老子在河內,拿刀捅著你的后背,使你無法安生攻洛,你這李密,還想再搞一搞老子?甚么“河北道大行臺”?甚么“總督河北諸郡軍事”?河北地界,現是只有老子么?還有竇建德、羅藝等等!這頭銜,真退一萬步說,接受了,竇建德、羅藝那邊怕立刻就要緊張。——就算接受李密的這兩個頭銜任命,常理計之,有翟讓被害之仇,李善道亦不可能會再去幫李密打洛陽,則李善道底下會干什么?他會不會就轉而要讓這倆頭銜名副其實?亦就是,他會不會底下來就要發兵北上,與竇建德、羅藝等搶他們現據的地盤?
這倆頭銜,看著很大,包藏著挑撥李善道、竇建德等關系的禍心。
慢慢地把徐世績的信折好,放回信封,又將信封和信放到案上的匣中,李善道說道:“劉兄,大郎處,我就不與回信了。我若回復,李密心疑,也許反害了大郎。你回去后,幫我帶兩句話與大郎。望大郎安心養傷,早日痊愈,痊愈時給我報一聲喜訊,此一也;翟公,我之故主,被李密恩將仇報,刺殺害之,此仇不報,我難報翟公昔日之恩,此仇我必報之,此二也。”
李善道全軍縞素還河內的事情,洛口城中有聞,再此刻聞得李善道此言,劉胡兒心中又是為他的忠義感動,舊日的情分在,又是免不得為他的擔心,說道:“將軍!”
“我與兄多時未見,兄今不期而至,本該今晚置酒,與兄痛飲,然翟公方被害,我已令下,將祭奠翟公,軍中禁歡娛。今晚的這頓酒,賢兄,你我是喝不成了。后天,我就要全軍祭奠翟公。兄今身不得自由,后天的祭奠,兄想是亦不能參加。既如此,為免兄為難,亦是為免兄還洛口后,被李密奸賊究罪,大郎之信,我已敬受,就不多留兄了。明日,兄就請還吧。”
被李善道的體貼,劉胡兒再次感動。
李密和徐世績的信都已送到,李善道雖沒有回信,轉告徐世績的話,卻也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接下來,也確實是沒有多在河內再待的必要,他便恭敬應道:“謹從將軍之令!”
——這份恭敬,發自真心。
送劉胡兒等出堂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