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臣愚見,此取絳郡,用兵的重點,似宜放在此郡的這些大族身上。若能先安撫或收服這些大族,使其不戰而降,則絳郡可輕易入手;并且得之后,地方上也能便於治理。不然,若彼等頑抗,不免就會縱然絳郡的諸縣得取,可地方仍不能得以安寧。
“大王,臣有一計,不妨可先遣使前招聞喜裴氏、絳縣王氏等族,曉以大義,許以厚利,若能說服彼等歸順,則絳郡不戰而下;若不從,再以兵威震懾,雙管齊下,或能事半功倍。”
如前所述,陳叔達是陳叔寶之弟。陳叔寶兄弟四十一人,陳叔達排行十七。陳叔達等南陳宗室入隋后,在楊堅時期,本不得用,系因楊廣啟用陳氏子弟之故,陳叔達乃得以出任絳郡通守。其人容止出眾,頗有才學,故在降李淵后,得到了李淵的重視,現與從李淵起兵的元勛溫大雅同掌機密,李淵近來的軍書、赦令,多出陳叔達之手。這些且也不必多說。
聞喜裴氏是北地名門,這也無須多言。
“南扼鹽池重地”,河東產鹽,其鹽質優量大,自古便是朝廷賦稅之源。鹽池的面積很大,主產區位於河東郡的安邑,周長百余里。河東地界最有名的冠族共有三個,聞喜裴氏、解縣柳氏、汾陰薛氏。其中薛氏是從蜀中遷徙來的,所以能在河東站住腳,并成為大姓,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薛氏控制了河東郡鹽池的部分產區,以此其族乃得以豪強。亦無須多說。
比之王須達對河東郡的介紹,季伯常對絳郡的介紹明顯得更為詳盡,不僅細述了絳郡的唐官、守卒,還講說了其郡中的宗族勢力的情況,且還提出了可行的迅速攻占此郡的辦法。
李善道點了點頭,說道:“伯常所言極是,絳郡大族確為關鍵。遣吏招撫,恩威并施,亦確為上策。”琢磨了下,問道,“伯常,你與聞喜裴氏等之間,可有接觸?”
“回大王的話,與聞喜裴氏等間,臣暫尚無接觸,但與垣縣的裴、垣、段等族,臣除了頭次兵入垣縣時,與他們小有交戰,后來便無沖突。臣派人備禮,與此諸姓現略有來往。”
李善道問道:“垣縣裴氏,與聞喜裴氏有無淵源?”
“回大王的話,垣縣裴氏與聞喜裴氏是為同宗,聞喜與垣縣兩縣接壤,是以有裴氏的分支遷居至此。”季伯常頓了下,補充又介紹了下垣、段兩姓,說道,“垣縣的垣氏據說其先略陽氐人,從關中遷過來的,自言為垣護之之苗裔;段氏是鮮卑人,垣縣的段氏遷至此縣已久。比之垣縣裴氏,垣縣的垣、段兩姓雖不及裴氏顯赫,然頗尚武,論以宗兵之力,乃勝裴氏。”
垣護之是南朝宋的名將,其侄垣崇祖為南齊的開國功臣,其族主要是活動在南朝。垣縣的這支垣氏,從關中略陽遷過來的可能性很大,但要說是垣護之、垣崇祖的后裔,只能說是有可能。畢竟垣護之其族,也是出自略陽,本為前秦、南燕之臣,可能兩下的祖上有關系。
李善道摸著短髭,沉吟了片刻,看向堂中兩人,問道:“柳公,絳郡裴氏子弟,你可有相熟?”
所問之人,便是柳燮、薛萬徹。
卻柳燮出自河東郡的解縣柳氏,薛萬徹出身汾陰薛氏,其兩族與河東大族多有聯姻,他倆自是有相熟的絳郡裴氏族人。
柳燮答道:“回大王的話,臣弟妻便是聞喜裴氏女,臣與絳郡諸裴,最以裴景相善。裴景有才名,頗得宗族推崇,若大王有意,臣可以書信一封,委婉相勸,或許能為大王所用。”
薛萬徹年輕歸年輕,裴氏的子弟也有相識,亦作答了。
“好啊!柳公、四郎,就勞你兩人為我書信招之。另外,柳公,你與四郎之族,待我兵入河東以后,也敢勞煩公與四郎你兩人,或親自回家一趟,或書信送往,為我致意,撫慰宗親,將我吊民伐罪、此攻河東之意,曉諭你兩人族中知,何如?”
柳燮、薛萬徹下拜應道:“敢不從命!”
李善道將身起來,到堂中,親手把他倆扶起,拍了拍他倆的胳臂,說道:“河東諸姓,能否得安,就全靠你兩人之力了!”笑語親切,寄望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