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到的桑泉,此處已入虞鄉境,離虞鄉縣城不到四十里遠了。
能數馬并行的官道上塵土覆蓋,以前過往車馬的印跡深深碾入路中,可見太平時交通的繁忙,卻當下,戰亂已使繁華不再,除了道旁溝中的白骨、餓殍,還有荒廢的田地,一個人影不見。
驊騮馬打了個響鼻,轉過酸棗林,一大片桑田出現眼前。
老桑樹的蔭影遮掩了田壟,翠綠的桑葉如云,在風中輕輕搖曳,枝頭的桑葚熟透,紫紅如珠,隨風灑落,染紅了泥土。往年這時節,該有戴竹笠的婦人踩梯采桑,而今卻只見鳥雀啄食。
風從桑葉上掠過,吹向遠方的虞鄉城,吹向更遠方的山川。
姜寶誼盡管是武人,年輕時在太學求過學,也曾讀過圣人之書,知曉民生多艱,從李淵起兵以今,轉戰河東、關中,處處所見,方下卻多是這番景象,亦不禁心生感慨。
戰火連天,民受其害,何時才能重歸安寧?
李淵撫須微笑、寬容大略的形貌浮現在他腦海。李淵應讖緯,上得天命,家世貴胄,為海內望,這天下,必歸李氏。自己務必要盡力佐助,以期能使這天下早日太平罷!
數騎沿著行軍大隊的邊沿,從南邊疾馳而來,穿過桑田,勒馬大呼:“將軍,軍報!”
姜寶誼收住思緒,打馬從旗下過去,問道:“王君廓部的賊情打探清楚了?”
“稟將軍,王君廓部進至虞鄉城西北,依托丘陵,構筑了防線。小人等遠遠觀之,其列陣之眾,約四五千數,多步卒,少騎兵,陣型三層,并不嚴整,旗幟散亂,似有倉促應戰之態。”
姜寶誼問道:“距我軍還有多遠?”
“稟將軍,不到二十里。”
姜寶誼點了點頭,令道:“再去細探。”等著幾個斥候去后,吩咐左右,“請李將軍來見。”
李仲文部行在前頭。便有親從軍吏去請李仲文。
不多時,三二十親兵的護從下,李仲文騎馬趕來,下馬行禮,說道:“將軍,斥候偵報,將軍已獲悉了吧?王君廓部列陣在前,意阻我軍通過。”
“俺已獲悉。請將軍來,正為議此事。”
李仲文問道:“敢問將軍,可已有應對之策?”
論以出身,李仲文比姜寶誼高貴得多,但論李淵的親信程度,李仲文不如姜寶誼。姜寶誼是從李淵起兵的元勛,李仲文是后來從投,且則李仲文還是李密的從父,李密與李淵現雖尚未為敵,然敵對之勢已成,故在軍中,姜寶誼的地位更重,他們這兩部援兵,乃姜寶誼為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