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馬回來后,新被李善道任為梁郡總管的李公逸確實是加緊了備戰,但這備戰,不是為了響應漢王接下來對酸棗、陽武等地的攻勢么?酸棗那邊漢軍尚未進戰,當下雍丘更無外敵兵來犯,這深更半夜,緣何這般如臨大敵?乃至不惜動用親兵監軍,授以生殺大權?
驚疑的豈止王佛子,諸隊率、隊副面面相覷,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懼與茫然。
然軍令如山,無人敢問。
眾人齊聲吼道:“諾!”
李善行不再看他們,手一揮:“速去,登城罷!”
言罷,收起城防圖,在吏卒的簇擁下,他自大步流星地出營,還帥府方而去。
王佛子等人不敢耽擱,各隊隊長緊忙與本隊隊副,將本隊親兵分成兩伙,各領一伙,就俱攥著冰冷的監軍令牌,也出營去,分別趕往本隊、本伙負責監軍的城墻區域。
……
親兵營駐扎在李公逸帥府的附近。
甫一出營門,王佛子才驚覺,整個雍丘城已不是他傍晚歸營時的模樣!
街道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火把通明,兵士林立,刀槍在火光下反射冷光。
各個坊口都被兵士牢牢把守,嚴禁居民出入。
路過幾個街口時,正有兵士喊著號子,扛著粗大的木料,叮叮當當地在搭建簡易的箭樓!這箭樓,王佛子知曉,是守城時用來監視城內動靜、彈壓可能騷亂的設施。
雍丘城夾在北邊的通濟渠與南邊的渙水之間,地勢頗佳,易守難攻。敵軍若來,主攻方向只有城東、城西可選。是以,李善行給王佛子等指定的監軍區域,也就集中在東城墻、西城墻。
王佛子被分派的是西城墻丙段,位在西城門的北邊。
他帶著分出由他率領的一二十個本隊親兵,在城中夜下,肅殺的氣氛中疾行。
越靠近西城墻,氣氛越是緊張。
城墻近處,亦有兵營,系各支主力步卒的營地。大批兵士倉促出營,在軍官的喝罵聲中,以混亂的隊列,趕到城下,順著狹窄的坡道向城頭攀爬。輜重兵們喊著號子,抬著捆捆箭矢、筐筐擂石,也匯入這登城的人流,紛亂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王佛子喝令隊伍分開人群,搶上城墻。
城頭上值夜的守卒不多,此刻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動靜驚得手足無措,茫然地看著一隊隊援兵涌上來,看著箭矢、石頭堆上垛口。
“王大?這是咋回事?”一個與王佛子是同鄉的校尉湊過來,驚惶地問道。
王佛子心中同樣疑云密布,怎么答得上來?他只能含糊地擺擺手,晃了晃手中的監軍令牌,低聲道:“奉命行事!速去整頓你的人馬!”說罷,不再理會這校尉,徑直朝西城墻丙段奔去。
丙段城墻,長約百步。
當王佛子到時,負責此段本夜守備的一個隊五十來人,正茫然地聚在一起,隊率是個黑臉漢子,見王佛子帶著親兵過來,趕緊迎上。
“奉將軍令!監軍西墻丙段!”王佛子亮出令牌,下令說道,“令爾等即刻整隊,分發箭矢器械,進入戰位!城下若有異動,立刻示警!”
這隊率看著令牌上的“監”字,又看看王佛子身后那些殺氣騰騰親兵,喉頭滾動了下,咽下所有疑問,趕緊應了聲諾,便轉身呼喝手下兵卒,依照王佛子的命令行事。
王佛子這才稍稍定神,環顧左右。
整個西城墻上,已是一片忙碌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