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矣!”王祚雙腿一軟,癱坐在冰冷的雪地上,目瞪口呆。
卻原來高延霸之計,即是佯裝撤走,入夜后,再還師夜襲!一計得成。
……
喧囂混亂,直到天光微熹方漸平息。
風雪依舊,太康城已易主。
王祚、孫彪被反縛雙手,由兩漢軍校尉押解,踉蹌踏過狼藉街衢,出城赴漢軍大營。城中沿途所見,到處是披堅執銳的漢卒。或從城外開進,或押解垂頭喪氣的俘囚出城,或坐地休憩,或清理街衢,整肅秩序,并見有裹著白袖筒的軍吏,四下督查軍紀,雖經夜戰,紀律儼然。
出了城,行數里,到了漢軍主力駐地,兩人被推搡著進入中軍大帳。
暖意夾雜著皮革、鐵銹與汗息撲面而來。
帳內文武濟濟一堂,甲胄鮮明,刀劍森然。主位之上,端坐一人,披掛明光鎧,身形魁偉,即使坐著,也如鐵塔般,高出常人一頭,正是高延霸。他此刻未戴兜鍪,一張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階下兩個面如土色的敗軍之吏。
“跪下!”押送的校尉厲喝一聲,抬腳就踹。
“放肆!”高延霸等這倆校尉將王祚、孫彪踹得趴到在地,這才作色,斥道,“不得無禮,此乃本老公座上賓!”離座起身,大步下階,假意呵斥了這倆校尉幾句,親將癱軟的王、孫二人一把拽著攙起,還替他倆撣了撣衣袍上的雪泥。
“二位受驚了!”他堆起笑容,說道,“本老公昨日好言相請,欲與二位賢良一晤,共商安民之策。奈何二位高踞城頭,拒人千里。如今……,嘿嘿,這小小太康,當得本老公一擊否?哼,莫說太康,便是宛丘,在本老公眼中,亦無非土雞瓦狗,一戰可下!”
王、孫二人渾身篩糠,齒關相擊,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高延霸見狀,復換上笑容,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拍得兩人一個趔趄,又學著李善道招降時的模樣,假模假樣的做出寬厚之態,說道:“不過,二位放心!本老公有言在先,我王師今到貴郡,是為吊民伐罪,非為殺戮。二位素有賢名,本老公豈濫殺之人?”
他轉身從案上拿起兩份早已備好的告身文書,在王祚、孫彪眼前晃了晃,“瞧瞧,告身都給你倆寫好了!只要誠心歸順,太康縣令、縣尉,還是你們的!如何?降是不降?”
一路所見漢軍之威,帳內肅殺之氣,兼之高延霸恩威并施,王祚、孫彪早已魂飛魄散,豈敢半分遲疑?“降!我等愿降!謝老公不殺之恩!”兩人撲通跪倒,叩頭如搗蒜。
“哈哈哈哈!識時務者為俊杰!”高延霸歡暢大笑,說道,“兩位可稱俊杰。好,好,愿降就好!”說道,“看兩位當是因我大軍攻城,受了些驚嚇,便先下去休息。”令從吏,“帶兩位賢吏下去,尋個暖和的營帳,請他倆先好生休息,好酒好菜招待,給他兩位壓壓驚。”
王、孫才被帶出,許敬宗起將身來,便叉手為禮,這次卻是搶在了諸將之前,滿臉敬佩之色,奉承之辭滔滔不絕,說道:“大將軍智勇兼資,仁義無雙!示之以威,懷之以德!古之名將如白起、王翦,徒以殺伐立威,焉及總管今日義釋賢良,收服人心之德?真乃……”
高延霸擺擺手,打斷了他,矜持地摸了摸下頜,問道:“許君,俺今釋此二人,與當年張翼德義釋嚴顏相比,如何?”
許敬宗馬屁正酣,不假思索地說道:“張飛一勇夫耳!雖有釋嚴顏之舉,然性暴寡恩,豈能與總管智略深遠、愛兵如赤子、禮遇降俘之仁義大將相提并論?總管之德,遠邁古賢!”
高延霸變了臉色,再次打斷了他,不高興地說道:“許君,你這話就胡說了吧?俺可是聽大王,與俺講過關羽、張飛。關、張皆忠義之士,你怎可以暴而無恩的勇夫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