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蘭成此人,雖然是明經出身,是個儒士,端得智勇兼備。偷襲藏君相,不是他初次領一二十人為綦軍先鋒。降從綦公順不久,他就曾親率十余人,直達北海郡治益都城外,慌得守軍趕緊關城門,另外的八十余伏兵趁機而出,抄掠雜畜千余頭和許多樵牧者而去。劉蘭成揣度繳獲的物資人畜已經走遠,才不緊不慢地離去。城中守軍看到前面有旌旗搖動、煙火滾滾,怕有伏兵,不敢離城追趕。后來知劉蘭成偷襲時只有區區百余人,非常后悔沒有追擊。
又過了一個多月后,劉蘭成欲取東陽,就又再次率一二十人,又是直抵城門。守軍誤認為劉蘭成又是在施疑兵之計,傾城蜂擁而出,大舉追擊,結果行不到十里路,綦公順親率伏兵殺出。官軍大敗,奔逃還城。綦公順將城團團圍住。劉蘭成好言勸慰,招降官軍。東陽城守城軍民憚於綦軍的聲勢,又仰慕劉蘭成的聲望,於是紛紛出城投降。綦公順遂得東陽。
確也是只有這樣的智勇之士,大概才能有不僅勸說綦公順及早歸附李善道,并且還勸說綦公順主動為李善道擾亂青、兗、徐等地,為李善道解滎陽僵局的見識。
至於苗海潮,他現是杜伏威的部將。杜伏威從長白山南下江淮時,經過下邳,派輔公祏與他說,“今同苦隋政,各興大義,力分勢弱,常恐見擒,何不合以為強,則不患隋軍相制。若公能為主,吾當敬從,自揆不堪,可來聽命,不則一戰以決雄雌”。苗海潮懼怕,即以其眾歸於杜伏威。不過之后,杜伏威渡過淮水、長江,到江南后,苗海潮便留在了下邳,與杜伏威只是名義上的從屬關系。他和藏君相一樣,現也是畏懼漢軍的聲勢,所以亦愿與綦公順、王薄修好。
不過,藏君相、苗海潮兩人暫時都只是奉書修好,并未明確降從李善道。
這也可以理解,他倆的地盤分別是后世的連云港、宿遷一帶,東臨東海,南鄰江南,與李善道目前的河北地盤隔得還很遠,——盡管下邳郡西邊就是徐州所在的彭城郡,可彭城的漢軍只有五千,他倆因此暫還保持觀望,等待李善道與李密分出勝負,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局勢尚未明朗,貿然投靠,只會引火燒身。
且不必多說。
……
只說這幾個最新的形勢變化,王薄、綦公順這一路,有劉蘭成的參佐,高歌猛進,自是大好;而東南、河內這兩面的最近狀況,表面似對漢軍不利,但其實也無甚大慮。
淮陽這塊兒,看似李密又調動了幾路援兵,支援宛丘,總的兵數號稱十萬之眾,真正的兵馬數量,肯定沒有十萬,但據探報,合計也有數萬之多,聲勢不可謂不大,然這幾路援兵,都是李密“百營簿”上的地方義軍營頭兵馬,換言之,皆是依附他的各地割據罷了,其心并不齊,之所以被迫進兵,無非因李密嚴令之故。實際上,周君德、楊仲達、楊士林、田瓚、朱粲諸輩,與藏君相、苗海潮是一樣的,也都是悉懷觀望之意,必然是不會為李密真正賣命。
莫說這諸路援兵尚未盡數匯聚淮陽,就是匯聚了,也可相機各個擊破。
河內這塊兒,單雄信到今為止,已經攻河陽十天了。河陽三城亦如前所述,是黃河上的鎖鑰之地,堪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又單雄信雖然勇猛,黃君漢的軍報中,說他數次親督或者親提精銳沖鋒陷陣,卻他沒有多少謀略,他軍中的將領有些也得了黃君漢的書信,打起仗來也不十分賣力。由而打到現在,連河陽三城在黃河南岸的外城都還沒有攻下。
是以,就東南、河內這兩塊兒的最新局勢,李善道并不擔心。
非只不擔心,他現在的心情,反而還是相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