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朔風卷過太行余脈,刮在臉上如同鈍刀割肉。
林慮城殘破的輪廓在風雪中漸漸模糊,化作后方地平線上的一抹灰影。
一支萬余人的步騎混合隊伍,正沿著蜿蜒的山道,在寒風中,艱難地向南疾行。
隊伍拉得很長。后隊的輜重兵、民夫推著糧車和裝滿了備用甲械的大車,車輪碾過凍土,留下深深的轍痕。中軍的兵士扛著長矛,如林而前。
中軍隊中,一將端坐馬上,身形魁梧健碩,臉被寒風吹得通紅,虬髯上結著細小的冰粒。
他瞇著眼望向南方,粗獷的眉宇間交織著兩種情緒,既有殲滅宇文化及、繳獲傳國玉璽的得意洋洋尚未完全褪去,又被即將再立新功的強烈振奮所取代。
這將可不就是王君廓!
他的將旗“左武衛將軍”,在他身后迎風颯颯。前隊、后隊各有“左侯衛將軍”、“左監門將軍”的將旗招展,則是季伯常、高季輔兩人的將旗。應李善道的令旨,他們正在急赴河內。
……
數日前。
白馬郡府關於接下來的戰事,怎么打為宜的軍議會上。
薛世雄當時所進之策便是:單雄信部多瓦崗舊部,雖然他甘為李密走狗,可面對河陽守將黃君漢,根據黃君漢軍報,其部曲卻不怎么賣力,顯然是隨著李善道的聲威日盛,多已不愿再為李密這個殺掉翟讓的仇人賣命,唯因單雄信之嚴督而不得不戰而已。這樣,就有取勝之機。
他認為,宇文化及既滅,兵馬充裕,即可調一部兵馬,潛行奔赴河內,與黃君漢合兵,反攻單雄信!若能一舉擊潰此部,李密北邊屏障頓失,管城側翼亦受威脅。他聞訊后,必不能坐視,勢必要分兵援助單雄信。如此,既擾亂了李密的心神,又分散了李密兵力。然后,令陳敬兒急攻開封、令高延霸抄掠淮陽,再迫使鄭颋等不得不援救之,便可趁機攻取酸棗、陽武。
正面戰場不易突破的時候,就改從兩翼下功夫,這是用兵之常術。已經在東南、山東下功夫了,可鄭颋、賈潤甫龜縮管城,就是不肯出兵援助宛丘,則當此際,便干脆趁宇文化及已定,兵馬得以充足之機,在河內也發起反攻,從而兩翼同時展開攻勢,以進一步動搖滎陽。
這的確是個可用之策。
李善道因此,采取了他的計策。
王君廓所部,這支剛剛立下擒賊首、獲重寶大功的得勝之師,便被賦予了這潛行突襲、扭轉河內戰局的重任。目標直指正頓兵河陽城下的單雄信!
……
上午剛離開的林慮,計算路程,急行軍的話,大概三四日可到河陽。
迎著寒風,王君廓斗志昂揚,一再下令,促前邊的季伯常部加快行進。
分明是一副迫不及待,到達河陽,展開對單雄信部進攻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