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廓按捺不住,挑眉對黃君漢笑道:“如何?黃公,俺早前便與你說過,大王必不會滿足於小勝,定會趁勢在河陽方向發起反攻!俺沒猜錯吧?”
黃君漢頷首說道:“將軍高明,所見與大王相同。”
王君廓搓著手,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單雄信這鳥廝,圍攻河陽這么久,早把俺憋壞了!總算等到大王令旨,可以痛快反擊了!”與張士貴說道,“監門,你回去后,代俺奏稟大王,單雄信部久攻不下,兵卒疲敝,又新喪李士才、常何部,軍心士氣低落至極!我軍以養精蓄銳之師擊其疲敝之眾,破之易如反掌!俺王君廓必親提銳卒,擒殺單雄信,獻於大王麾下!”
張士貴應道:“將軍勇武,末將定當轉稟。然大王另有口諭,命末將當面傳達於諸公。”
諸將聞聽,再次肅立恭聽。
張士貴正色說道:“大王口諭:此戰關乎全局,不打則已,打則必求全勝,務必全殲單雄信部,打開通往洛口之通道!唯有如此,才能迫使管城李密震動,促其決策西撤,從而為我大軍自白馬渡河南下、發起總攻創造絕佳戰機!望諸公慎之又慎,切勿因敵疲敝而生輕敵之心!
“此戰若成,諸公皆為首功,封賞必厚;若有差池,或因輕敵致敗,軍法無情。”
這番話語氣嚴厲,黃君漢等人心中皆是一凜,連王君廓的興奮之情也收斂了不少,齊聲肅然應道:“末將等謹遵大王諭令!必竭盡全力,克竟全功!”
眾人起身后,張士貴說道:“關於此戰具體如何打法,大王與屈突、薛、李諸公已議定詳密方略,命末將當面向諸公部署。”
黃君漢即令從吏抬來沙盤,又將閑雜人等盡數屏退。
堂內只留下黃君漢、王君廓、王君愕、羅藝、高開道以及傳達方略的張士貴六人。幾人圍攏在沙盤前,目光聚焦於沙盤上,河陽周邊的山川河流、城寨營壘之上。
張士貴手持細桿,一邊在沙盤上指點方位,一邊低聲清晰地轉述李善道與李靖共同制定的進攻計劃:何處佯攻,何處主突,何時合圍,騎兵如何運用,步卒如何協同,如何切斷單雄信歸路,如何應對可能出現的意外。
諸將凝神靜聽,不時發問,氣氛嚴肅而熱烈。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欞,將諸將專注的身影拉長投在地上。
堂外,天色湛藍,陽光燦爛,正月中旬的風中,似已帶來了些許春的氣息。
視線若從堂外,向上升高,到河陽城上半空,又可俯瞰望見,城內屋舍儼然,軍民往來,黃河如帶,在城南流過。掠過中潬、掠過河陽外城,再向東南十余里,入目是一片連綿的營地,一面“隋”,一面“魏”、一面“左武衛大將軍單”的大纛,在營中迎風颯颯。
再向南,越過東西起伏如龍脊的邙山,廣袤的原野在冬日薄靄中向遠方鋪展。
東南三四十里便是偃師,西南百十里便是洛陽。
突然,一陣雄渾勁厲的號角聲響起,穿透晴空,震動四野。這號角,其聲激越,其音昂揚,不再是為抵御魏軍攻城所鼓吹,而分明是漢軍積蓄已久、即將打響反攻的激昂前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