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述,離石郡多稽胡之種,劉季真的父親劉龍兒是離石諸稽胡部中的一部酋率,在離石諸稽胡中甚有名望,在大業十年時便擁兵作亂,自號劉王,以劉季真為太子,只是隨后被隋虎賁郎將梁德擊斬。至去年李善道來征河東,遣張懷吉與劉季真取得了聯系,劉季真於是從附了李善道,再次在離石聚眾起事。離石郡,是漢軍不戰而得的。——卻也正因此故,李善道在其后還河北時,沒有對離石郡的駐兵進行調整,依舊就還讓劉季真統轄其眾,羈縻而已。
到底胡漢有別,劉季真在得了其父的舊部、加上別的離石諸胡部的投從后,部曲日盛,現已達到了其父當年作亂時,“擁兵數萬”的程度,遂乃對劉黑闥不服,這其實也不足為奇。
段德操聞他私下自號的“突利”之稱,是突厥語的音譯,意與“勇猛”、“首領”、“繼承者”相關,是突厥汗國給予貴族或部落首領的常見稱號。
——另須多言一句,段德操與李世民所言之“龍泉郡亦兵三千,將為王行本”,這個王行本就是原先堯君素的副將。漢軍攻蒲坂一戰,堯君素被其部將薛宗、李楚客弒殺之,城為漢軍攻克,王行本當時被俘。其初不肯降,后因呂崇茂奉李善道令再三勸說,因乃才降。因其忠勇,李善道厚加封賞,給以重用,使他出鎮龍泉。上個月李善道稱帝后,沒忘了他,還又給了他進封,封了他縣公之爵、從三品的銀青光祿大夫之授、將軍及龍泉總管之任。
夕陽西沉,余暉灑在廣闊的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河水,似被染上了一層血色,映得兩岸的山巒也也如在燃燒。李世民騎在他心愛的颯露紫上,按著鞍頭,凝望了多時對岸被晚霞浸透的河山,轉過頭來,與段德操、從行諸將說道:“昨日路上接報,李善道提兵已入絳郡,劉黑闥等漢駐河東之諸大將,俱往迎之。我主力出長安之訊,李善道必已知曉。
“蒲坂渡口天險,強渡不易,可供我王師渡河者,文城等三郡之渡也。離石距太原最近,防備最懈,又為三郡之中,最得宜渡者!李善道不會不知這點,等他到了臨汾,我若料之不差,他第一件事,必便遣大將疾赴離石,鎮撫劉季真,以固此郡河防。至時,我軍再渡,難之矣。
“今當先發制人,乘李善道未及調度,又我主力距延安尚數百里路程,劉季真定亦猶未加固河防之機,先以精卒突襲離石渡口,奪其要害,占其津要,據河而守,然后待我大軍繼至!”
段德操與諸從將聞言,各是大驚。
卻段德操雖用勇略,亦不禁急忙勸諫:“殿下,離石郡河防雖最懈怠,然劉季真擁眾數萬,方今我大軍主力未至,若就強渡,兵力懸殊,恐仍不易;且縱能僥幸渡河,孤軍外懸,無以接應,劉季真倘使傾眾來攻,則進退失據,必陷危地。懇請殿下三思而行,切莫冒進。”
“公所言,誠為持重之策。然兵機貴速,先聲奪人,若待大軍齊集,則戰機已失。今劉季真驕恣懈慢,又未料我軍強渡,正當其不備,以精卒乘夜潛渡,突襲津口,正可一舉而定。然后據險立營,其縱來攻,我已據險扼守,憑岸固防,何懼之有?”李世民英銳畢露,說道。
段德操問道:“敢問殿下,若固欲奪渡,用兵幾何?何時進兵?”
“多則反滯,千人足矣!今夜便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