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變得靜悄悄的。
紀云舒打量著柳妍的神色,抿了抿唇道:“我給過你機會的。”
柳妍苦笑道:“有些泥潭一旦掉進去了,就沒有脫身這一說,就算真的還能上岸,帶著滿身的污泥,也沒有辦法活下去。”
遇見紀云舒,紀云舒答應放過她,給她一個新的身份重新開始的時候,是她這輩子最接近光亮的時候了。
可惜深淵太深,她在里面待了太久,沒有勇氣走出來了。
紀云舒看著柳妍眼中痛苦,悔恨,遺憾等各種復雜的情緒閃過,最后恢復平靜,莫名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何苦呢?你還年輕,可以有許多選擇。”
柳妍搖頭:“他們不會放過我的,你不了解他們,沒有人能在背叛之后全身而退。”
紀云舒道:“那我也只能對你說一聲抱歉的,我不想讓我的父兄出事,也不能讓幽州落入外族之手。”
她眼中的歉意讓柳妍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你不必跟我說抱歉,我早就在等這一天了,在從漠北回來的路上,我泄露了你的行蹤,讓你遇到刺殺,那個時候為什么不揭穿我?”
紀云舒道:“那個時候還沒有必要。”
柳妍了然:“也是,放一個已知的探子的身邊,總比除了我之后,再來一個你們不知道的。而且那些人也沒有能力對你們造成什么傷害。”
紀云舒蹙了蹙眉,不想再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說說吧,雍王到底想做什么?”
柳妍不由問:“你為什么會覺得我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棋子能知道雍王在想什么?”
紀云舒道:“你不是無足輕重的棋子,若論重要性,恐怕戚夫人那樣在雍州埋伏了十幾年的人也沒有你重要,我說的對嗎?”
柳妍有些驚詫:“你為什么會這樣認為?”
紀云舒看了一眼燃燒著的油燈,夜很長,今晚她們可以慢慢聊。
“根據我對雍王的了解,他在每個地方都會放一個管事的人,以便能夠及時應變和傳遞消息。但漠北的事情結束之后,我才意識到,這一次我們從始至終沒有遇到強敵。”
“那為什么會是我呢?”
柳妍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馬腳。
她自問隱藏的足夠好。
“就是因為我一開始沒有發現是你,所以才會想要放你走,可當你不愿意離開,想要跟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不對。”
柳妍不解:“那是在漠北,我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想要留在你身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紀云舒搖頭:“放在平常時候這確實很正常,可當時那個情況,一點都不正常。那個時候漠北形勢不明。我們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個未知數,你得到我的承諾之后,最該做的,應該是遠離我才對。”
她說著不由笑了笑,“而且你也算不上什么弱女子。”
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女子確實很弱,但這其中絕不包括雍王府精心培養出來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