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陰森而昏暗的太平間,中間簡陋的床上躺著已無任何生命體征的譚崇,周邊的空氣森冷。
譚凜川一身黑衣坐在陰影之中,靠著墻,目光定定看著那張床上的父親,眼神安靜的,沒有聚焦的,像是透過那具尸體,看向遙遠的地方。
譚崇或許不是一個好人,但絕對是一個好父親。
對譚凜川,不像他的朋友,要么一味嚴厲展現自己的父威,讓晚輩唯唯諾諾一事無成,要么一味寵慣,把晚輩寵成紈绔子弟。
譚崇一直把譚凜川帶在身邊,親力親為用一件件事,教他為人處世,教他仁慈,也教他心狠手辣,教他在這叢林里如何生存,也尊重譚凜川的本性,讓他肆意地成長。
是以,譚凜川很小的時候就能獨擋一面,譚氏交到他手里后,他更是發揚光大,拓展了屬于他的事業版圖。
譚崇被送進醫院搶救,本是昏迷不醒,卻在彌留之際,回光返照一般,枯瘦的手抓著譚凜川,說了此生最后一句話,:“我對你很放心,死也瞑目了。”
這句話是安慰,但也是督促,是鞭策。譚凜川全身前所未有地感覺冷,握著那漸漸冰涼的枯瘦的手,寒意遍身。
怎會不痛?
這些年,雖不再像小時那樣跟隨,甚至父子倆的交流越來越少,對譚氏未來的發展也偶爾分歧,但他心里清楚,他父親是他心里的一處港口,是他能隨時落岸的地方。如今,這座港口就在他的眼前坍塌成了廢墟,怎會不痛?
昏暗視線里,他的眼神終于有了聚焦,看著那具冰涼的尸體許久,眼底的寒意漸變成了怒怨。
太平間外面,是孔律師和阿敬,兩人各據一邊走廊站著,譚凜川在里面坐了一夜,出來后,走廊的光線熾白,他的胡渣,眼底的青灰越發明顯。
阿敬和孔律師站在那里看著他,都不敢開口說話,哪怕一個字,只能睜著眼看他往外走的背影,孤獨而蕭瑟。
阿敬張了張嘴,想說聲抱歉,見譚凜川忽然轉身大步朝他這邊走來,譚凜川肅冷的眼底充滿了殺人的火光,在阿敬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一手抓著他的衣領,一手握拳打在阿敬的臉上,身上。
沉默,冷靜,甚至看著很克制,但那一拳又一拳,沒有任何的折扣,用盡了,扎扎實實地打在阿敬身上。
阿敬被打趴在地上,不掙扎,不反抗,任由他發泄。
“譚先生,夠了,夠了,再打要死人了。”孔律師上前拉住此刻暴烈狠戾的譚凜川,他的眼底都是紅血絲,帶著要殺人的戾氣,看著阿敬。
而阿敬躺在太平間的門口,鼻青臉腫,唇角流出血,心甘情愿被譚凜川打,打了,或許他心里能舒暢一些。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無法回頭,只能繼續咬著牙和著血往下走。
譚崇在監獄突發疾病,被送來搶救,凌晨去世,對外宣稱的是心肌梗塞,然而他們都知道真正的死因,每天吃的控制血壓的藥被人換了,導致心梗離世。
譚凜川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孔律師昨夜在走廊等候時問阿敬:“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阿敬不語,默認了。
他放出消息,譚凜川之所以能被保釋出來,是因為他配合警方的調查,主動供出地下錢莊所有的客戶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