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君聽到這里,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寧方生剛剛那一笑中,充滿了輕慢不屑。
然后,她又在這份輕慢不屑中,品出了危機。
“我放下了,他就能順利投胎轉世?”
“是。”
衛東君:“如果那個人不是我,或者我放不下呢?”
寧方生:“那就意味著斬緣失敗。”
衛東君:“失敗了會如何?”
寧方生一字一句:“衛四爺會魂飛魄散。”
衛東君的臉白成一張紙。
爹不止一次說過,魂飛魄散有兩層含義,一層是陽間的說法,指很受驚嚇;另一層則是陰間的說法。
據說,人活著有三魂七魄。
死后,魄即散去,唯有魂存,這三魂包括天魂、地魂和人魂。若是連三魂也沒了……
衛東君顫著聲音問:“那是不是也意味著,我小叔徹徹底底的沒有了。”
寧方生:“是。”
衛東君:“可有時間限制?”
寧方生:“陰間一天,陽間七日,枉死城城主給每個需要斬緣的人一天的時間。”
衛東君失聲:“你的意思是留給你的時間,只有七天。”
陳器驚得差點沒跳起來:“七天?瘋了嗎,夠干嘛啊?”
寧方生看著衛東君,眼梢壓緊到了極致:“夠放手一搏。”
最后一個字落下,周遭都寂靜了。
衛東君被他沉沉目光,看得心頭一跳,也算徹底明白過來,若有朝一日小叔滑下忘川河,面臨兩種選擇:
一種是呆在忘川河里忍受一千年的折磨;
另一種是求到寧方生這個斬緣人,用七天時間,搏出一個新的來生。
陳器喃喃:“我會選擇搏一搏,搏贏了,投胎轉世,重新來過;搏輸了,魂飛魄散就魂飛魄散,至少沒什么痛苦。”
“你呢,衛東君?”
寧方生必須讓她親口說出來:“選擇什么?”
衛東君歪著腦袋想了很久,久到天賜往竹榻這頭瞄了三回,才嘆了口氣道:
“我也選擇放手一搏。”
一千年。
太痛苦。
太漫長。
也太寂寞。
這時,陳器一針見血地問:“寧方生,你要衛東君窺夢,能幫到你什么?”
寧方生第一次把目光結結實實地投在陳器的身上。
看什么看?
陳器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你當爺坐在衛東君身邊,是個擺設嗎?
十二爺我長得粗,心卻細,要不怎么能八字全陽呢。
你休想糊弄我!
面對陳器挑釁的眼神,寧方生只當看不見。
他搖著扇子,緩緩道:“衛四爺不曾婚娶,留下的只是一雙父母,兩個兄弟,幾個侄兒侄女。”
衛東君:“沒錯。”
寧方生:“如無意外,父母便是對他執念最深的人。”
這話衛東君很是認同:“尤其是我祖母,沒有一刻不想著這個小兒子的。”
陳器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衛四爺有發妻,發妻與他恩愛異常,發妻的執念不比父母的淺。”
寧方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