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君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目光落在陳器身上,臉色黑成鍋底。
陳之白,姑奶奶回頭再找你算賬!
穿過門,走下樓梯,衛東君在客棧門口站定的同時,余光一掃,心頭狂跳。
樹影下,有個影子高高瘦瘦,背手而立。
借著燈火一看,竟然是寧方生。
寧方生走上前,淡淡道:“我送你一程。”
不止是心跳,衛東君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寧方生,你能看到我?”
寧方生指指自己的眉心:“詭醫是開了天眼的。”
衛東君不信:“真的,假的?”
寧方生:“否則怎么能入枉死城?”
衛東君眼珠一轉:“寧方生,你怎么就當上了詭醫呢?是家里原本就做這個,還是自己有這方面的天賦?”
寧方生轉身:“入夢前不要分心。”
你還真是會四兩撥千斤呢。
衛東君看著他修長背影,唇動幾下,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她發現一個事實,想從這人嘴里打探出一些東西,比登天還難,除非他自己愿意說。
一路沉默。
兩人走到房府東面的一座墻邊時,寧方生停住腳步:“我只能到這里。”
這話不由讓衛東君想到了他說過的另一句話——我等你從他夢里出來。
原來,他是要等在這里。
“成,不見不散。”
衛東君扔下一句,頭也不回的走進墻里。
墻里是一個陌生的世界,不知道為什么,衛東君并不覺得十分害怕。
她徑直走進書房,先是四下打量幾眼。
滿滿當當一屋子書,每本書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像極了讀書人的書房。
就不知道那個趴著的人,內里是不是真正的讀書人。
她緩緩向前,伸出手指,手指觸碰到房尚友的頭頂。
黑暗,如約而至;
巨大的力道,如約而至。
不停的下墜,也如約而至。
這回,衛東君沒有驚叫,反而有種隱隱的興奮。
房尚友,我倒要看看今天晚上,你做了什么夢?
……
墜落倏的停住,但衛東君感覺自己的身子還在一抖一抖。
她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坐在馬車上,旁邊是個穿著粗布衣裳的老漢。
老漢一手韁繩,一手長鞭,正在駕車。
我是誰?
衛東君低頭看了看自己,上衣是件灰色的短褂,下身是寬腰長褲。
男的。
中年。
瞧打扮是個下人。
既然這個下人出現在房尚友的夢里,那足以證明這兩人的關系非同尋常。
衛東君扭頭看看身后,如果她沒有料錯的話,房尚友此刻就坐在馬車里。
他們這是要去哪?
就在這時,馬車忽然停下來,衛東君抬頭一看,決定不找陳器算賬了,那本冊子說不定還真用得著。
眼前一片燈火輝煌,幾十艘游船排列開來,綿延好幾里,琴聲,笑聲陸陸續續傳進耳朵,勾得人心里癢癢的。
“朱球?”
是在叫她嗎?
衛東君想到祖父身邊的貼身小廝,忙跳下車,顛顛地跑到車后,恭恭敬敬地掀起簾子。
房尚友一身書生打扮,施施然下車。
衛東君一步不落地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