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十六年未見,物是人非,她早已不是你的三小姐,你也早不是她的貼身丫鬟。
她把寶石制成簪子,那是她對自己的交待,和你沒什么關系,你為什么還要因她而死?”
譚見說著說著,眼睛里有了憤怒,“這世上難道就沒有任何值得你留戀的東西嗎?”
這也是衛東君心里想問的。
她相信賀三小姐臨死前送出那只簪子,除了告訴向小園她的虧欠外,應該還有一層更深的用意——
我惦記你哩,你要好好活著,再難都要活著。
以向小園的聰慧,她應該能悟出三小姐的這一層深意。
為什么還要選擇去死?
她不是一向最聽三小姐的話嗎?
向小園輕笑了一下。
“我活三十年,前六年爹不親,娘不愛。后十六年,與地獄無異,唯獨這中間的八年,才感覺自己活得像個人。
我人生所有的快樂幸福,都在這八年的時間里,都在三小姐的身邊。”
她眼神一下子變得虛幻起來,聲音也越發的輕柔。
“我想成為三小姐這樣的人,有爹疼,有娘愛,有自己的院子和閨房;
能肆無忌憚地說喜歡和不喜歡,想得到的東西,誰攔也不行;不喜歡的東西,誰勸都不要。
被欺負了,狠狠打回去;
想學鳧水了,奮不顧身地往河里跳……
她讓我看到了這世間女孩的另一種活法。
不需要太聽話;
不需要委曲求全;
兒子有的東西,做女兒的也應該有;
男人能學的東西,女人也能學……”
衛東君聽到這里,感覺心里有根弦被什么輕輕撥動了一下,看向向小園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炙熱起來。
向小園回看著她,“你們知道像三小姐那樣的人,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嗎?”
衛東君下意識問:“什么?”
向小園:“一盞燈,一束光。”
燈,照亮了她前面的路;
光,驅散了黑暗,一路向陽。
“我曾經羨慕三小姐到兩眼放光,嫉妒到徹夜難眠,憑什么她那么好命好運?
后來我慢慢發現,除了投胎這個東西沒辦法改變外,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憑自己的努力得來。
這讓我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好像自己只要學著三小姐做事,三小姐說話,學著她那樣的性子,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誰知,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
就在我覺得自己已經時來運轉時,我那對狗男女爹娘把我賣到了船上,我成了千人枕萬人騎的船娘。”
向小園磨了磨后槽牙。
“我想死,可我不甘心去死,我死了,誰會為我傷心,誰會替我惋惜,誰又知道這世上有一個叫向春花的女孩兒,她的命是那樣的苦?
于是,我就咬牙活下來,活得很難,很累,很卑賤。
不瞞你們說,賀府看門的狗的日子都比我過得好,狗只要忠心于一個主人,我卻要在無數男人的身子下強顏歡笑。
我不認命,也沒有放棄,我想總有一天,是會爬到岸上的,只要我像三小姐一樣。
十六年,我在船上整整堅持了十六年,可突然一夜之間,那束光沒了,那盞燈沒了。
我前面的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我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了。更可怕的是,我發現一個致命的問題——
岸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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