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方生一邊覺得這事出人意料,一邊又覺得有幾分可笑。
他掃了任中騏一眼:“你岳母對你倒是特別。”
“我岳母說祁氏聽話本分,將來一定能善待湛英的一雙兒女。還說這諾大的一個伯府總得有個女人當家。”
任中騏好像并未察覺到寧方生言語中淡淡的嘲諷。
“我本來沒什么心思的,但架不住我岳母的苦勸,索性就順了她的心。”
“你岳母替你做媒,是在什么時候?”
“是在湛英走后一年。”
寧方生簡直毛骨悚然。
女兒剛死一年,尸骨未寒,做親娘的就上竿子替前女婿找女人,來取代女兒的地位,這是什么親娘?出于什么目的?
他思忖片刻:“我如果沒有記錯,你說你是三年后才娶的祁氏。”
“我與湛英夫妻一場,無論如何我都想替她守滿三年。”
任中騏頓了頓:“因為這事,我還特意上門見了祁氏一面,問她能不能等我兩年,若能等,我必八抬大轎娶她進門。”
聽上去可真是深情款款啊。
寧方生問:“祁氏什么出身?”
“長安祁氏,幾百年前祖上也算是名門望族,出過很多大官。她這一支是旁支,家中父兄都以經商為主。”
寧方生心里咯噔,怎么又是一個經商的。
“她前頭說過兩門親事,第一門親事是夫家家道中落,祁家嫌棄,于是就退了親;第二門親事未婚夫和別的女子私奔了。”
任中騏:“她就這樣被耽擱下來,嫁給我的時候,還是個黃花大姑娘。”
寧方生:“祁家和賀家有什么淵源?”
“祁家和我岳母家中有些淵源,祁氏是我岳母的遠房表親。”
任中騏看了看那口井,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師傅,你說怨氣會不會從這上頭來?”
寧方生瞇起眼睛,目光再次落在任中騏的身上。
他站在庭院當中,一身舊衣,面色蒼白憔悴,看上去給人一種溫情而無害的感覺。
如果不是枉死城里走出來的賀湛英,是那樣一副萬念俱灰的樣子,寧方生差一點就信了這種感覺。
“很有可能。”
任中騏一聽這話,臉上瞬間露出輕松的表情。
寧方生撐著膝蓋站起來,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裳:“去拿紙筆來,紙要黃紙,筆要朱筆。”
任中騏:“師傅這是要……”
寧方生:“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怨氣的源頭,我只能先把這口井和這間院子封印起來,確保這怨氣不會害人。”
任中騏心跳又開始加速:“封印起來后是不是就一勞永逸了?”
寧方生:“只能維持七天。”
“七天以后呢?”
“七天以后,我若還沒有找出怨氣的源頭,伯爺只有另請高明了。”
任中騏頓時臉色煞白。
寧方生伸手拍拍他的肩,溫聲道:“伯爺現在要做的,就是多回憶回憶和賀氏的從前,看看她的怨氣會落在哪里?”
……
黃紙朱筆備齊,寧方生大手一揮,寫了三張符。
井蓋上貼一張;
前、后院門各貼一張。
院門落鎖的同時,衛東君父女一前一后回來。
寧方生不等他們開口,沖任中騏抱了抱拳:“時辰不早了,我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今日就先到這里。”
任中騏一聽他要走,哪里肯放,事情還沒個眉目呢。
寧方生目光微微一凝:“伯爺若是想到什么,今日晚間可到衛府來找我,我這七日暫住衛府。”
任中騏一聽能找到人,心里頓時就踏實了,“那我岳母那頭……”
“不是明日,便是后日,我會去一探究竟。”
寧方生:“你不必事先派人去通知,猝不及防之下,才能讓人說出真話。”
“好,好,一切都聽小師傅安排。”
“事關費用……”
寧方生扭頭看著衛東君,一副商議的口氣道:“看在澤中的份上,先收一千兩,事成之后,再收一千兩,阿君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