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里的氣氛驟然凝滯起來,像結了冰一樣。
哪怕是在夢境里,寧方生都感覺到了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作為一個下人,他這個時候能做的,只有把頭深深低下。
男人被兜頭潑了一盆冰水,惱羞成怒:“賀湛英,你放肆!”
賀湛英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桌邊的男人,然后以一種更為冷厲的口氣道:
“堂堂伯爺,有了三妻四妾還不夠,還要到外頭和那些不干不凈的女人偷情,你看看你自己干的那些個惡心事兒……”
她忽的一笑:“任中騏,你說我們之間到底是誰放肆啊?”
“反了你?”
任中騏氣得心頭突突直跳,一拍桌子,站起來:“捉奸成雙,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不干不凈的女人偷情?”
“我一內宅婦人,自然看不到,但我長耳朵,會聽;人家長嘴巴,會說。”
“我看你是吃飽了撐的,閑得慌。”
任中騏又氣又羞地一擺手:“罷了,罷了,我不和你一般計較。”
“你不是不和我計較,是不敢和我計較。”
賀湛英一臉嫌棄地看著他:“你還得靠我那點嫁妝,養你在外頭的那些小賤貨呢。”
“你……你……你現在怎么變得跟個潑婦一樣,一點子教養都沒有。”
“我變成潑婦,也是被你逼的。”
賀湛英往地上啐了一口:“怎么著,只許你暗戳戳地做,不許我光明正大地說?”
任中騏一拍桌子:“我做什么了我?”
“做什么,你心里明白。”
賀湛英叉著腰,氣勢擺得足足的:“真要拿到臺面上說,我都替你臊得慌,替你們長平伯府臊得慌。”
“你,你,你……毒婦,毒婦啊!”
“我能毒得過你?”
賀湛英上前一步,指著任中騏的鼻子劈頭蓋臉就罵。
“你是水塘里挖蓮藕,渾身上下十八個心眼子,每個心眼子里都冒著毒氣,怎么就沒毒死你自個兒呢?
還有你那吃齋念佛的娘,嘴里念著阿彌陀佛,心里想的全是算計,我呸!
還有你……”
賀湛英手一偏,指著角落里的任管家。
“老母雞上房頂,你算個什么鳥,整日里像條哈巴狗似的上躥下跳,除了朝主子搖尾巴,就是狗仗人勢,我看你這輩子也只配做個畜生。”
寧方生聽著這世間最惡毒的罵,卻在心里無聲嘆口氣。
罵得越狠,代表心里越弱。
賀湛英看似強勢,實則被逼著瘋癲。
反觀那任中騏,哪怕丑事都抖了出來,都能四兩撥千金的把問題推回到賀湛英身上。
說她是吃飽了撐的,罵她潑婦毒婦,詆毀她沒教養,卻只字不提自己做的那些丑事。
段位的高低立刻顯現啊。
果不其然,任中騏又在那兒叫嚷著:“賀湛英,你瘋了,我看你是徹底瘋了。”
“瘋了好啊,就不用看你在那兒演戲,演得像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一樣,惡心不惡心。”賀湛英像是罵累了,聲音透著濃濃的疲倦。
“我不和你扯那些有的沒的,我來鋪子就是為了那副畫。你老實說,那副畫到底藏在哪里?”
一句話,又激起了賀湛英的斗志,她一昂頭:“我說過了,我不會告訴你的。”
任中騏一字一句,聲音開始透出狠來:“賀湛英,今天你不告訴我也得告訴,那副畫是禍害,留它不得。”
“當初許盡歡得勢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