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執安喝了口熱茶:“教女兒,是娘的責任;教兒子,是爹的責任,高門大戶里通常都是這么分工的。”
“所以我認為,賀湛英對女兒的感情要深于兒子;將心比心,任扶搖也應該對她娘念念不忘。”
衛東君:“除了嫁妝外,其實還有一個理由,寧方生。”
寧方生:“說來聽聽。”
“你還記得陳器打聽回來的消息?他說賀湛英死后,任扶搖一年十二個月,有十個月是在兩個姨母家輪流住,很少回長平伯府。”
“記得,當時咱們的注意力都在任中騏身上,所以對這點就忽略了。”
“現在咱們不妨往深里想一下,為什么這個任扶搖寧肯寄人籬下,也不愿意回自個家做呼風喚雨的大小姐?”
衛東君頓了頓:“有沒有一種可能性,這府里處處是娘的影子,她看什么都能想到娘,索性就眼不見為凈?
還有沒有另一種可能性,她在以這種離家的方式反抗她爹,悼念自己的母親?”
少女面頰被燭火照得微紅,襯得五官十分的清秀雋雅,尤其那一雙眸子,長而好看,亮得令燭火都黯然幾分。
衛執安心想:我女兒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聰明了?
陳器心想:還這種可能性,那種可能性,從前這丫頭只有一種可能性:好吃懶做。
寧方生輕輕回了她三個字:“有可能。”
衛東君看向陳器,露出一個特別含蓄的笑:“既然有可能,那我們下一個目標就是她如何?”
陳器一看這笑,就知道這丫頭是在幫他打掩護,忙不迭道:“我同意,就她了。”
“問題是……”
衛執安抱起胸,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四九城到河間府,就算快馬加鞭,也得兩天的時間吧,萬一忙活半天她并不是那個有執念的人,那咱們豈不是要浪費兩天的時間?”
哎啊,忘了這一茬。
陳器心里咯噔一下:“兩天只是去的時間,一來一回得四天。”
“那完了。”
衛東君憂心忡忡地看向寧方生:“過了今夜,咱們統共就剩下四天的時間。”
寧方生一言不發,神情變得肅穆起來。
他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前有狼,后有虎,既左右為難,又灼心灼肺的心境了。
衛東君見寧方生不說話,“要不……我們還是先從賀家著手吧。”
“對,對,對。”
陳器想著自己口袋這會鼓鼓囊囊:“大不了這一夜我不睡了,再去找人打聽打聽賀家的事。”
衛執安老神在在地點點頭,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我也覺得這樣穩妥些。”
寧方生心里本來有些松動了,但“穩妥”兩個字,像道閃電一樣劈進他的腦子里,一個久違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冒出來。
“這世上哪來絕對的穩妥?”
“追求穩妥,才是最大的風險。”
“這世道是留給敢冒險的人的。”
寧方生蹭的起身,在三人驚詫的目光中喊了一聲:“天賜。”
天賜走進來:“先生?”
“扶我去庭院。”
“是。”
聲音太過洶涌,以致于寧方生得大口大口地吸著庭院里的新鮮的空氣,才能壓制住心里陣陣的翻涌。
想穩妥的前提,是任扶搖不是對賀湛英有執念的人,這個前提你篤定嗎?
萬一,任扶搖是呢?
你會后悔嗎?
會遺憾嗎?
會在心里自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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