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方生無視兩人看過來的目光,看著月娘道:“這第二樁事情,是不是在顧氏的安排下,任扶搖和于家公子初見這一樁?”
月娘驚著了:“這么私密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寧方生余光掃了掃身旁的衛東君:“我是斬緣人,自然能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月娘活了幾十年,知道這世上總有些高人,是她夠不著的;總有些奇事,是她沒聽過的。
“既然你們都知道,那我就不多說了。”
寧方生:“我有幾個疑惑,還得勞你說一說,顧氏撮合這樁婚事,就是為了給她大兒子回京鋪路嗎?”
月娘:“千真萬確。”
寧方生:“于家的門第也不差,賀湛英為什么發那么大的火?”
“夫人的怒火并非沖著小姐去的,而是沖著顧氏去的,夫人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暗戳戳在背后算計的人。”
月娘冷笑:“她說這種人就像茅坑里的蛆,只能在臭的臟的地方爛掉,永遠爬不到干凈的地方去。”
三人心里咯噔一下。
賀湛英夠狠,這話分明是在影射她娘是蛆。
“顧氏多聰明的人啊,面對夫人的怒火四兩撥千斤,還把小姐推到了前面。”
月娘嘆一口氣,眼眶又濕潤。
“小姐到底年輕,被顧氏挑撥幾下,就把對夫人這些年的不滿和恨意,一股腦兒的統統說了出來。”
聽到這里,陳器突然冷笑一聲:“說到底,還是她對姓于的動了心,有些女人一動心,腦子就不太行。”
衛東君本能的想反駁,卻又想不出能反駁的詞。
月娘:“反正這一回,夫人算是徹徹底底被傷了心,也死了心,從此再不多問一句小姐的事情。
本來賀府老太太死后,夫人已經很少回娘家了,除非有什么場面上的大事,不得不出面。但從那以后到死,她再沒有踏入賀家半步。”
寧方生想著夢境里賀湛英抖得止不住的手,沉聲道:“所以,任扶搖的背刺,是賀湛英自盡最重要的原因?”
月娘有些不明白:“什么叫背刺?”
寧方生:“就是背后捅刀子。”
月娘點點頭后,又忽然搖搖頭。
“一刀下去,一時半會還死不了,連著幾刀下去,才能讓人致命。要我說啊,這第一刀,就是老爺刺到夫人身上的。
世人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咱們女人嫁人,圖的是有個能替她遮風擋雨的人,結果倒好,夫人的風雨都是他帶來的。
除了開頭那兩年,他還做得像個男人,余下這十三年,別說男人了,他連個人都沒有做像。”
“說得好!”
衛東君大喝一聲,就差拍手鼓掌了。
“這第二刀是賀家那些所謂的親人,刺到夫人身上的。”
月娘:“夫人做事風風火火,做人坦坦蕩蕩,其實挺重情的,待賀家人更是一片真心,賀家誰有難事,她都是出錢出力,從沒有半點推辭。
偏偏那些人聞著香,就湊上來;一出事,跑得比誰都快。夫人的一片真心,統統都喂了狗。”
衛東君也是高門女子,也有父母長輩,兄弟姐妹,一個小叔的背刺都已經讓她心如刀割,何況賀湛英面對的是所有人。
“這一刀傷人不見血,卻是傷筋動骨。”
“姑娘說得沒錯,但凡賀家的人,有一個能生出一點良心,跟夫人說那銀子他不要了,夫人也不至于走上這條絕路。”
陳器怒道:“一個個的都他娘鉆錢眼里去了。”
月娘見這幾個年輕人都替夫人說話,眼眶又紅了。
“最狠的一刀,是小姐刺出來的。”
她再度哽咽:“夫人的心思可以說都用在小姐身上,連兒子都靠了后,可小姐從小到大,就像只喂不熟的白眼狼,不僅不感恩,還怨恨上了夫人,說她是個瘋子。
瘋子兩個字,對夫人來說是致命的,這一刀直接捅在了夫人心口上,痛徹心扉,痛不欲生,她怎么能不生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