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君接過丫鬟端來的飯,擺在曹金花面前。
“但越擔心,越要穩得住,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再壞還能壞到哪里去?”
曹金花一怔。
是啊。
再壞還能壞到哪里去。
那姓何的太監總不會要了大爺的命吧。
衛東君遞上筷子:“娘,好好吃飯,再過一兩個時辰,爹一定能平安無事的回來。”
曹金花木訥地接過筷子,嘴唇動了動,也沒想出要說些啥。
那個有事沒事就往她懷里鉆的小女兒,長大了。
長大了嗎?
其實并沒有。
衛東君踏進這院里的前一瞬,還靜靜地數著自己的心跳。
整整一天了,這心一直跳得很快,也很慌,但她不愿意給任何人瞧出來。
這是她從賀三身上學到的。
“來了,來了,馬車進胡同了。”
“吧嗒——”
曹金花手里的筷子落在地上,臉上驚喜根本掩不住。
衛東君暗暗松出一口氣:“我說啥來著,爹一定能平安無事回來的。”
“快,快去通知二爺。”
曹金花起身,理了理衣裳,朝衛東君穩穩地一點頭,“走,去迎迎你爹。”
這一迎,便一直迎到了角門外。
恰這時,馬車在門口停下。
車門一開,衛澤中連滾帶爬地下車。
不等他站穩,那馬車便啟動了,衛澤中心頭一松,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爹。”
“大爺。”
“大哥。”
數道聲音在衛澤中的耳邊響起。
數只大手攙扶過來。
數張擔憂的臉圍過來。
衛二爺一聲令下:“快把大爺扶進家。”
進了家門,衛澤中一張臉一張臉的看過去,沒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寧方生呢,寧方生在哪里,他在哪里,快把他找來,把他找來啊……”
兩行濁淚從衛澤中的眼眶里落下來。
所有人都嚇得目瞪口呆。
父女十八年,除了四叔自盡,祖父下獄那兩次外,衛東君還是頭一回見到爹這般急切地找一個人。
出事了。
大事。
衛東君沒有片刻猶豫:“你們把爹扶進房,我去找寧方生。”
“你去做什么?”
曹氏一把拉住女兒,“你是個姑娘家,讓你哥……”
“我哥他叫不動寧方生,必須我去。”
衛東君甩開曹氏的手,拎起裙角就跑。
她一口氣跑到聽香院,累得雙手撐著兩個膝蓋,直喘粗氣。
賀三可真有先見之明啊。
世間女子一定要鍛煉好兩樣東西,一是腦子,二是身子,關鍵的時候這兩樣都能救命。
忽然,空氣里有什么不對。
衛東君一抬頭,發現寧方生就站在門檻里,目光正不冷不暖地看著她。
“寧方生,我爹他……”
“走吧!”
呃?
衛東君沒想到他答應的這么快。
寧方生跨出門檻,走到她身邊,停住:“你還能走嗎?”
“為什么答應的那么快?”
衛東君艱難地直起身,“為什么不趁機拿捏我一下?”
院子里,靜的出奇。
也不知道哪根枯枝被秋風一吹,啪的一聲,斷作兩截。
寧方生看著她,“我一般不叫別人的字號。”
能叫的,我都當他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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