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大哥,窩囊歸窩囊,膽子絕對不算小,不是那種嚇一嚇,就嚇破了膽的。
曹氏趕緊招招手,示意兒子、女兒快進來。
衛東君進門之前,朝守在外頭的大管家低低叮囑一句:“別讓任何人靠近。”
大管家強忍著砰砰直跳的心口:“三小姐放心。”
門一掩,屋里頃刻間安靜起來。
寧方生坐穩后,拿出扇子慢悠悠地搖了幾下,“澤中,說吧,他們把你帶到了哪里?”
他的聲音比尋常更低幾分,也更慢幾分。
如同早晨離開時那樣,衛澤中狂躁發虛的心,倏的一下穩當了,憋在心里半天的話瞬間全涌上來。
他一口氣說完,屋里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每個人的臉上都毫無血色,每個人的心都驚得怦怦跳。
死寂。
讓人膽戰心驚的死寂。
就在這一片死寂中,王氏“哎啊”一聲,人直挺挺地往后倒下去。
就像一滴冰水掉進了熱油里,整個屋里一下子炸開了。
衛二爺沖過去,趕緊掐人中。
曹氏抹了一把淚,去替王氏揉心口。
衛東君把人扶住了,拍她的后背。
衛澤中看著眼前的慌亂,自言自語:“我當時死死地咬住了舌尖,才沒有暈過去……嚇死了……嚇死了……真的嚇死了。”
整個屋里,只有兩個人沒有動。
衛承東的臉色比鬼還難看,兩只放在椅把上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冒出。
何公公透露給爹有關信的內容,和康王說的一模一樣。
換句話說,祖父當真是刺殺了太子。
那么皇帝和太子到底和不和呢?
何公公嘴里說出來的,和康王嘴里說出來的,根本就是南轅北轍,完全不一樣。
誰在說真話?
誰在說假話?
他該信誰的?
衛承東的對面,寧方生素來蒼白的臉色,顯得格外的陰冷森寒。
若此刻有人能回頭看他一眼,定會發現這人渾身都散發著讓人膽寒的凌厲。
衛東君倒是回頭了,卻沒有半分察覺,“寧方生,我二嬸怎么掐都不醒,能不能辛苦你用針啊?”
寧方生周身的凌厲,一瞬間消失的干干凈凈,他一邊起身,一邊掏針。
手起。
針落。
王氏身子一顫,幽幽醒來。
一睜眼,她看到衛二爺就在面前,一把抓住了,“咱們帶著哥兒逃吧,逃得遠遠的,沒有人能找到……”
“一派胡言亂語,這天下都是皇帝的,咱們能逃哪里去?”
衛二爺甩開王氏抖如篩的手,滿臉悲憤地怒吼道:“能逃到哪里去。”
王氏失聲大哭,一個勁兒地重復:“這可怎么了得,這可怎么了得啊……”
是啊,怎么了得呢,祖父不僅刺殺了太子,還參與了當年皇宮的那場變故。
種什么因,得什么果。
衛家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也怨不得誰,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衛東君此刻的心里如沸水翻騰。
當真是走到絕路了嗎?
當真要反嗎?
她腳步虛浮地走到自己的椅子前,一屁股跌坐下去。
屋里,回蕩著二嬸撕心裂肺的哭聲,那哭聲中夾雜著娘低低的啜泣聲,夾雜著爹的自言自語,還有二叔一聲比一聲重的嘆氣聲。
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點啪噠啪噠敲著門窗。
她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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