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盡歡跟著殺手學了半年,就憑借著記憶,畫出了爹娘的畫像。
羅叔說,像極了。
這時,島上的人才發現年僅七歲的許盡歡,很有畫畫的天賦。
太監出主意說:京城有個宣和畫院,絕大部分宮廷畫師都出自那個畫院,只要當上宮廷畫師,再巴結上某個當紅的娘娘,不愁大仇報不了。
兇犯皺眉:京城好進,畫院怕是難吧。
小小嗑著瓜子:我們阿歡畫得這么好,畫院憑什么不收?
殺手看了眼自己的刀:敢不收,我就用刀壓在畫院院長的脖子上,我倒要看看,是他的脖子硬,還是我的刀硬。
太監翻了大家伙一個白眼:不用刀,砸錢就行。
羅叔難得地笑了。
錢,他們許家有的是。
從那天開始,殺手教他更用心了。
太監開始和他說京城的事,宮里的事,朝廷的事,還教他怎么看人臉色,怎么哄人開心。
兇犯每天教他一個騙術。
小小每天晚上,都來哄他睡覺。
她哄的方式很簡單,就是講從前妓院里的那些事。
兩年后,小小懷了身孕,恰好她肚子里的那些個故事也都講完了,許盡歡就讓她別再過來。
十個月后,小小難產,叫了三天三夜,還是一尸兩命。
許盡歡想,娘生他的時候,也一定這么凄厲地叫過,于是對仇人的恨,又深了一層。
殺手本來要離開這個傷心地。
但他答應過小小,于是就在島上又住了幾年。
那幾年,他的心思都在許盡歡的身上,不僅教許盡歡畫畫,還教他一些防身的本事。
島上所有人都說,你們師徒倆就攀個干親吧。
殺手搖搖頭,說他是不祥之人,是天煞孤星,誰跟他沾上些關系,早晚被他克死。
許盡歡也搖搖頭。
他此生只有一個爹,一個娘,都掛在他的房里呢。
許盡歡十六歲生日那天,殺手說:我能教你的,都教完了,明天就離開。
清晨,許盡歡去送他。
八年師徒之情,說舍得是騙人的。
許盡歡問:你的真名叫什么?
殺手自稱張三。
許盡歡總覺得這個名字是假的。
殺手說,名字就是個符號,代表不了什么,你覺得張三不好聽,也能叫我李四。
許盡歡又問:你還會回來嗎?
殺手搖搖頭:不回來了,這里也是一處傷心地。
許盡歡再問:我們還能再見嗎?
殺手笑笑:緣分就那么多,估計是見不著了,就此別過吧。
兩年后,許盡歡也離開了島。
他要去京城,進書院,做宮廷畫師,攀上一個高枝,然后替父母報仇。
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島上的人都來了。
太監更老了,背佝僂著,時不時還咳嗽幾聲。
是兇犯在照顧他。
那對逃婚的小夫妻倆,也不知道是誰的身子有毛病,十一年了,沒有孩子,還是他們夫妻兩個。
太監說:阿歡啊,報不報仇的,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你在外頭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兇犯說:有空就回島上來,這里總是你的家。
小夫妻拿出個包袱,里面有十身新做的衣裳,還有一些干糧。
這十來年,他們一個替許盡歡做飯,一個替許盡歡裁衣,已經是半個家人了。
許盡歡說,你們倆跟著我和羅叔一道去京城吧。
他們搖搖頭,說阿歡啊,我們在島上已經住習慣了,不想見到那么多的人,我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