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
渝城很窮,地勢條件也不好。
往年也有不少大企業想要過去投資開發,最后都被勸退。
但現在生活節奏變了,城里人開始向往山水田園,賀容川的度假山莊,完全符合這個定位。
我往前湊了湊,試圖說服他,“渝城最大的特色就是山奇水秀,滄海區雖然偏僻,但也勝在人口不多,規劃成本可以低很多。而且,那邊還有一座古城沒被開發過,我小時候經常……”
這時,賀容川抬頭看我。
那眼神,像是數九寒天里掛在屋檐下的冰棱,鋒利清冷,要把人生拆了似的。
我不知道哪句話得罪了他,下意識就閉了嘴。
賀容川冷哼一聲,收回視線,把手里的粥連碗帶勺子丟進沙發邊上的垃圾桶,“你把我當何生屹呢?還是孤兒院只教你用這些廉價的東西,哄好男人就能達成目的?”
開口之前,我就做好了被賀容川羞辱和謾罵的準備,像是我無數次纏著何生屹時,何生屹對我時那樣。
我沒想到賀容川比何生屹的嘴更狠,連帶著馮奶奶一起罵了。
我想辯駁,但張不開嘴。
因為現實是赤裸裸的,是我一直纏著何生屹,搖尾乞憐,像個神經病一樣。
連累了孤兒院要被拆,也連累了馮奶奶的名聲。
我難堪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這么呆呆地看著賀容川。
賀容川不耐煩起身,“你可以走了。”
我站起身,“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我摸了一下口袋里的小木雕,是剛才趁著煮粥的功夫雕的,給賀容川的生日禮物。
但是掃了一眼垃圾桶里的粥碗,還是放棄了。
他大概也不會想要的。
回去的路上,我給蘇小寧發了信息說不回去之后,就鉆進了路邊的一家網吧。
坐在電腦面前的時候,我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晰。
求人沒用,那就求己,我是不會眼睜睜看著孤兒院這么被拆的。
我大學時候,學的是建筑設計,我喜歡這門專業,加上為了省學費拼獎學金,成績一直很好。
后來為了何生屹保研,我主動選擇了輟學。
走的那天下雨,輔導員紅著眼睛跟我說,“你現在這樣,以后是要吃大苦的。”
我毅然決然走進雨里,像是走進了另一種命運。
我沒有學歷,工作不好找。為了供他上學和我們的生活費,我做過中介,做過導購,做過服務員,甚至跑過外賣,累到回出租屋就睡著,我都沒有覺得苦。
我一心想,我們倆如果只能有一個有出息,那我選擇是他。
何生屹對這件事一直很愧疚,不止一次的承諾,“等以后我們結婚了,你就在家什么都不用干,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如今那些誓言像是過眼云煙,我想起來不再難過,而是迷茫。
好像跟何生屹的過往,都像是一場夢一樣。
夢醒了,我該要走我自己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