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我們應該談談。”強尼指了指茶水間旁的小小會議室,以眼神示意她跟自己來。
準備著進入到工作狀態的白梨表情一怔,心里不情愿,卻還是跟著他走去。
強尼幫她倒了一杯咖啡,聲音輕柔卻極富有力量:“今天發生的事,我需要做出一個處理,li,你很聰明,非常能干,但并不精通于社交。在職場內,單單很會工作還是不夠,我希望你能與同事搞好關系。”
“強尼,我來這兒的目的是為你工作,為公司賺錢。”白梨更想要強調的是,她不是不想搞好與同事之間的關系,而是同事拒絕與她和平相處。
強尼瞪大了圓溜溜的藍眼睛,雙手比ok,“沒錯沒錯,你講的非常有道理,但社交同樣非常重要。”
他其實并不擅長于講道理,絞盡腦汁想要說服白梨時,所有字句也是斟酌考慮過的。“你們中國人也在講和氣生財,我們生活在同一個辦公室內,早也見到,晚也見到,每一天都能見到。你和杰西卡之間,要保持友好,否則我很難做,其他同事也會感到不適。li,這是公共空間,你必須考慮到別人的想法。”
白梨對此并非絕對認同,只是這一整天,她經歷的事太多太多,多到了她沒有力氣再去反駁、爭辯。
“你要我怎么做?”索性,她問的直截了當。
“去跟杰西卡道個歉,并且保證以后都不再用暴力解決問題。”強尼聳了聳肩,語氣轉為嚴肅,“你是辦公室內唯一的華裔,你很清楚,堅持留下你,我也頂著巨大的壓力。li,我希望你不要讓我難做。”
在這一秒,白梨很想把桌子掀了,告訴眼前這個拉偏架的白人老板,這點碎銀子誰愛賺誰賺,她不伺候。
如果那樣子真的可以,她一定會這樣子做,誰的面子也不給。
可當她想起了家里的小奶娃,背在肩上的房貸,每個月的固定收到的賬單,以及那個不靠譜的隊友時,心里頭的底氣一下全沒了,剩下來的只有濃重的悲哀,沉甸甸的壓在那兒,讓她沒辦法昂首挺胸,肆意發泄。
“我不認為,今天的事是我的問題,杰西卡她一直在耽誤工作進度,我不可能每次都要去遷就她,這樣子做最后耽誤的還是整體的工作進展。”白梨揉著越來越脹痛的眉心,卻也沒有把話給說的太過絕對,“不過,你提的意見,我也會認真考慮。稍后遇到合適的機會,我會與杰西卡聊聊。”
這已經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強尼依然是那副永遠淡定的表情,他探出手,輕輕拍了拍白梨的肩膀,十分認真的說:“li,盡管你在這個國家待了很多年,但你依舊不懂這個國家的潛在的邏輯。”
“也許。”白梨心底有個聲音在大聲喊,她連陪伴在身邊十年的男人都沒看透,更別提與這個國家有關的事了。
原以為出來工作,工作上的關系相對要簡單,她付出時間、精力,公司給予金錢、回報,再是簡單不過的公平交易,誰想到,老板竟然勸她去搞好同事關系,甚至還暗搓搓的在拿工作來要挾她。
白梨想不明白,究竟是周圍的人不正常,還是自己瘋了。
或許,對于這個世界,她是真的不夠了解。
接下來的幾天,白梨早出晚歸,避開了與丁銳長時間的接觸,這樣子既能減少矛盾,也能留出一定的空間來,讓彼此想清楚。
白媽在家帶孩子,閑暇時與白爸通一通視頻,隔著一萬公里的距離,聊聊生活上的大大小小的煩惱。
白爸建議她也要努力的學一學國外的規則,多聽多看多問,這樣子才能減少矛盾。
白媽覺的非常有道理,只是她面對的現實問題是生活圈過于狹窄,除了女兒女婿和懷里的小奶娃之外,日常也見不到能講中國話的外人。最近女兒和女婿似乎是鬧了些矛盾,兩人都不回家吃飯,屋子里變的更加空空蕩蕩。
對此,白爸也不覺得有什么,還提醒白媽少點嘮叨,孩子的事讓孩子自己去解決,不要因為她的原因多填矛盾。
兒孫自有兒福,白梨和丁銳都是眼界開闊的人,他們對一些事的判斷早已超過了他們這些老人家,老人沒有必要去指手畫腳。
“是是是,好好好,行行行,你們啊,每一個都是我的領導,都能把我指揮的服服帖帖。”白媽半真半假的抱怨,她盯著視頻里明顯消瘦了一大圈的老伴,忍不住喃喃的勸,“你一個人在家,三餐要好好吃,千萬不要糊弄,時間久了,身體要吃不消的。”
白爸嘿嘿一笑,只是順著她的話直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