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長夢多,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魏林點頭。
沈翊的說話從來都是這么直接,也從不把他當小孩,更很少呵護他的感受和心靈。
但是魏林卻是明白,當他爹娘身死的時候,他便不是小孩了。
他必須盡快學會獨自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這是沈翊一直身體力行,在告訴他的道理。
沈翊望向紀叢云:
“第二件事。”
“找個人帶我去巨鯨幫的總舵。”
紀叢云瞳孔一震,聯想到方才沈翊的話語,不由喃喃道:
“沈兄弟,你不會是要……”
“沒錯。”
“楚天雄重傷,令無相也在我手上吃了虧,此時不趕盡殺絕,哪還有更好的時機?”
紀叢云愕然:
“那可是上京鎮撫司的僉事,若他身死,上京必將你列為大敵,傾力圍剿!”
沈翊笑了笑:
“紀首座,我與你不同。”
“我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江湖來去,悠悠無蹤,他們要殺我,我便殺回去。”
“如此而已。”
紀叢云轉念一想,便已然明了。
沈翊便是這樣一路走來的,以后也會如此繼續走下去,生死自負,與人無尤。
他雖眼現擔憂,卻仍是點點頭:
“我會讓老趙帶你去。”
“你留在飛鳥渡的烏云踏雪,我也著人尋回了,你還是騎著它上路吧。”
沈翊微微頷首。
他在紀叢云的竹樓又吃了些夜宵,寒玉葫蘆裝滿明月醉,然后便和紀叢云、魏林道別。
這一遭去了,無論結果如何。
他自是不會再回怒潮幫了。
于是,在夜半無人時,趙天龍帶著沈翊,牽著烏云踏雪,自營寨后門離開。
兩人先是乘著小舟渡了江。
踏上了彩南郡的地界。
而后又沿江縱馬奔行。
耳邊是長河江萬古奔流之聲,一輪明月懸于江上,兩人沒有說話。
只有嗒嗒馬蹄聲余韻遠去。
疾行半個時辰。
趙天龍勒馬急停,伸手指向遠處一座矗立在江邊的高崖,長聲道:
“沈少俠,巨鯨幫的總舵便在這陷空崖上。”
沈翊同樣勒馬而停。
他抬手眺望。
但見一座陡峭的山崖竦立河邊,月光下的陰影,便好似一柄沖霄長劍,盡顯厲氣森寒。
沈翊瞧著只覺熟悉。
細細想來,此處地形與那明月峽極為相似,也難怪巨鯨幫倚之為重地。
沈翊擺擺手:
“好了,你回去吧。”
趙天龍望了望漆黑一片,好似掩藏著重重危機的陷空崖,又望了望滿臉笑意的沈翊。
不由抬手抱拳。
“沈少俠,保重。”
“行了。”
“走吧走吧。”
“別整得我像是要去送死一樣。”
“時間可不多了。”
趙天龍幾乎是被沈翊連催帶趕地轟走了,而后他在林子里找了個隱秘角落。
將一身青衣換下來放進包裹里,又從中取出一件血色衣袍,一柄銹劍,一塊血色令牌。
如此裝扮一番。
血衣銹劍,便再度重現長河江畔。
沈翊將包裹埋在樹林里,而后一拍烏云踏雪的身子,讓它跑遠點去吃草。
一切準備就緒。
夜空明月正盛,沈翊化為一道血影,疾速朝著陷空崖之上掠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