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目光宛如凌遲一般地剜在他身上,帶著幾分鄙薄與嫉恨:“一個鄉野村夫而已,也不知道弦翎他到底看中了你什么,竟……”
意識到家丑不可外揚,女子急忙止住了口,冷著臉伸手去拽齊謨,約摸在她心里也是把這小少爺當成個傻子的,舉止之間壓根沒有尊重一說。
思妄往前走了一步將齊謨護在身后,盡管心情難以言喻的復雜酸澀,他卻仍忍不住袒護這宅子里的人,嗓子有些沙啞:“你是他的……夫人?”
思妄口中的那個“他”不言而喻。
女人似乎是沒想到他竟敢阻攔自己,聽到他的詢問更是臉色扭曲:“你還有臉問?我與他早有婚約,可他倒好,消失了足足四個半月竟是去找你這個婊子!回來我便不與他計較了,誰知他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撕掉我們的婚契,發下毒誓死不娶我!你可知道……我那時有多么恨他!”
那時的女子都是深閨宅院的,四書五經教育她們要相夫教子,有才有德,因而很是重視清白廉恥,可弦翎這么一鬧倒好,將女子名聲搞壞了不說,在外人的添油加醋下,竟是傳成了那女子是個破鞋所以弦翎才不娶的荒唐話,這叫她如何不恨,日日夜夜盼望的郎君竟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讓她顏面盡失,倘若這婚書真不成了,那她以后怕是嫁也嫁不出去了。
思妄聽得心中震顫,嘴唇翕動,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完全沒想到弦翎這番回去竟然會做出此等舉動,二少爺向來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行為果斷又沖動,他勸過讓弦翎改改他那大少爺脾氣,可每每都被這家伙蒙混過關,心里生不出什么怒火,只能嘆息著與他歡赴云雨。
這回鬧出此等家丑,也不曉得那溺愛他的王老爺是否會手下留情了。
“他現在……如何?”思妄猶豫地開口,聽到那女子的一聲嗤笑后,耳垂忍不住發燙,一股莫名的羞恥感直擊心頭。
如今他又哪來的立場去問呢。
“還能怎么,自然是被老爺打斷雙腿關起來了,照我看那罰的也太輕了,就活該讓他千刀萬剮,不過還得讓他留著一口氣,等著與我成婚才好。”女人語氣陰森森的,嫉恨的眼神宛如毒蛇一樣讓人膽寒。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思妄看得出來,這女子根本一點都不喜歡弦翎,在提到弦翎腿斷的時候,她眼底只有無盡的快意愉悅,仿佛讓羞辱她的人受罪能讓她獲得莫大的快感一樣。
思妄心口絞痛得厲害,幾乎有一瞬間他想逃走了,最好不再去管這府里雜七雜八的事情,把耳朵鼻子眼睛全都閉起來,這樣他就不會去心疼那些個可憐的混蛋了。
他明明是個很懦弱膽小的人,卻一次次被逼到懸崖峭壁上,人人都在推著他往下掉,他逃不了了。
“我能進去……和他說一些話嗎?”思妄卑微地低著頭,最終還是順從了自己的內心,盡管這讓他羞愧不已。
女人冷冰冰地盯著他,視線卻不經意落在了他身后的那個少年身上,那雙黑色的瞳孔平淡如水,她心下了解,扯出一絲不帶任何笑意的弧度:“也好,你最好能讓他徹底死心才行,我可不想自己的未來夫君心里老是惦記著一個鄉巴佬,真惡心。”她嘀咕著,將大門一邊推開。
思妄強忍著尷尬難喻的心情,低頭牽著男孩走進了這熟悉的王宅。
他只是離開了這里七八月,那原先只達到靴子邊的花草如今已經漫到了小腿處,長得旺盛,卻意外凌亂,仿佛以前精心修理它們的那個人消失了一樣,滿院的翠綠殷紅,竟是毫無美感,壓抑而雜亂。
一進到這朱紅大門里來,那天竟都跟著暗下來,空氣陰冷冷的,沒有初雪的暖意,只有徹骨的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