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處理完必須交接的事務,剩下的時間我便都待在家里。
今天出門是特殊情況。
他第一次來,我不希望他因為我的存在感到不自在。
可我總歸放心不下他。
夢中的畫面如同提醒,一遍遍告訴我,現在的他很脆弱。
我聯系張叔安了監控。
他很乖,只待在臥室,一動也不動。
我刷到過寵物博主的視頻。
有些打工人會在寵物房間安裝監控,偶爾看一眼,說是能續命。
我原先不太理解。
可現在,看到他,我總會覺得高興。
并原諒了第十個莫名其妙往我身上潑咖啡的實習生。
下午五點整。
我們已經八個小時沒見面,我很想他。
他沒有好好吃飯。
是家里廚師做得東西不合胃口?還是他想家了?
前者還好辦,但如果是后者,那我…
路上沒堵車。
我一路看著監控,直到門前才關上。
我在門前駐足良久。
等做好心理準備,才進去準備問他。
可推開門。
我看見蜷縮在床上,自已給自已包扎著傷口的他。
72
一個人做事總是比兩個人要麻煩些。
尤其是他的傷很重。
直接割穿一層肉,失血的肉外翻,因泡水而發白。
他沒去看醫生。
一只手拿著棉球,笨拙到蘸好碘伏,自已試圖消毒。
但一只手操作很難到位。
碘伏灑出來一點,不過他在底下墊了東西,沒有弄臟什么。
等開門聲響起。
他抬頭,看見我,受驚地將頭低下。
裝著碘伏球的瓶子倒了。
褐色的棉花球滾了一床,但他已經無心收拾。
我看著他把自已蜷縮成小小一團。
像一只蝸牛,試圖靠瘦到突出的脊骨來抵御這世間的一切不安。
他在顫抖。
他在害怕。
我沒打擾他,安靜地走過去,等他結束這場不安。
他沉默了許久。
以為我走了,僵硬的身體才緩緩舒展。
他低著頭。
蒼白的指尖顫了顫,麻木地收拾用過的棉球。
他沒注意到我。
我蹲在床邊靜靜地看他。
他在我眼里很漂亮,不管變成什么模樣,總是很漂亮。
從昨天到今天。
我慶幸著與他的再次重逢,眼中看到的他總像是鍍了一層柔光。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他的模樣其實很糟糕。
膚色很白。
蒼白,且毫無血色。
頭發并不整齊。
我能看到明顯的裁剪痕跡,但剪得有長有短,應該是他自已對著鏡子剪得。
是害怕出門嗎?
眼睛也是…
那雙曾經烏黑澄澈的眸子,后來滿是紅血絲,眼皮垂著,眼下的青灰堆積,變成不健康的青黑色。
我又想起今天早上。
他是愛睡懶覺的人,又很愛賴床,很少有早起的時候。
但今天他起得很早。
又或許不止是今天,他大概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了。
腦海中浮現出夢里他死亡的畫面。
卿啾。
你為什么會死?是太久沒有好好休息?還是你身上的傷口始終未曾愈合?
我想不通。
而這時,一道視線落下。
他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仍關心著他,想去握他的手,想問他這些年都受了怎樣的苦。
他看了我一眼。
冷不丁地要往床下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