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我的一切憤怒都顯得十分可笑。
我明明想保護他。
我做了那個夢,我不想讓他再受傷。
可我也是加害者。
或許有人能質問他,但那個人不是我。
我停下腳步,對他說抱歉,他沒回應。
一陣沉默。
我沒再說話,帶他去了醫院。
“家屬怎么搞得?”
醫生皺眉。
“傷得這么嚴重不及時送醫治療就算了,居然還任由病患碰水不休息?你們當家人的是不是生怕人死得還不夠快?”
我沒反駁。
坐在那,我開始懷疑他的死亡是不是因為我?
我連他受傷這點小事都沒能發現。
讓他傷勢加重,這點的確是我的錯。
心臟悶得越發厲害。
我側身,看見雪白的繃帶又一次滲出血。
我找了最好的醫生。
我想彌補他,想給他想要的一切。
但也只是我想。
出了手術室,我停在門前,想要問他是為什么受的傷?
他先一步開口。
“不用對我這么好。”
他提醒我。
“我們只是契約婚姻。”
這一句話,讓我所有的胡思亂想都成了笑話。
激進的情緒逐漸消退。
我站在那,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他不會怪我。
——因為他從未將我當成戀人。
對他而言,我只是陌生人,所以他當然不會因我生氣。
我垂著眸。
半晌,輕聲道:
“好”
74
他的傷很重,新傷疊著舊傷。
本來縫合完畢就能離開。
可醫生說一次縫合不行,我覺得古怪。
他不想我多管閑事。
可我還是去找了醫生,問發生了什么。
我以為是還有別的傷,或者傷口撕裂的太嚴重,醫生卻奇怪地看我一眼。
“你不知道?”
醫生將光片遞給我。
“病人的手筋斷了,而且不止一次。”
我愣住
怎么會?他為什么不告訴我?
對了…
他沒有必要告訴我。
我低下頭,放在膝上的手握緊,胸口悶得像是壓了塊石頭。
醫生繼續嘮叨。
“你們這些家屬是怎么當的?病人受傷的時候年紀還小,如果你們能好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醫生嘆了口氣。
考慮到這是別人的家務事,到底還是沒有說什么。
我又想起他的死亡。
夢里他死亡的時候,為什么他的家人都不在?
我似乎摸到了苗頭。
從醫院離開,我又去了卿家。
經歷過當年事的人還在。
我坐在主位,垂著眸,一字一句地念出那些文字。
“當年的綁架案,你們為了讓那個人不害怕送他過去一起當人質,又在救出那個人之后把他留在綁匪那里七天,害他被挑斷手筋,卻又不管他是嗎?”
張叔送上來的消息內容簡潔。
即便沒有過多贅述,我依然覺得痛苦。
為他感到痛苦。
那年他手上的傷,原本是有機會治愈的。
我記得他曾經有很多喜歡的東西。
會漫山遍野的跑,會拿著彈弓給我彈樹上的果子。
可現在一切都做不到了。
他手上的傷太重,看似正常,實則連彈弓的震動都足以讓他的手腕疼上一整天。
我拿出刀。
倒也不想做太過分的事,只是想讓他們受一遍他受過的苦。
可奇形怪狀的家伙大聲喊叫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