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和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解釋道:“此抬糧之法,一可以阻止南糧北運,二可以節制王宗暉的擾軍謀劃。從另一個方面來講,我令你募民修繕河堤,筑城建屋,從根本上提高居民收入,糧價隨工價上漲,對居民來說也不算太過艱難,你為何會如此一問?”
石介沉默半晌,咬牙直言道:“敢問恩師,此事何時能止?”
楊文和輕笑:“等你入主中樞,能改令天下的那一天!”
楊文和見他沉默不語,冷聲道:“石介,你要明白,全身方能作為,你在浙西路這些年難道還沒明白這個道理?”
石介長嘆,他明白楊文和的意思是等他復相后調任自己入中樞,只有到了中樞,自己那些改革的想法才能真正付諸實際。可如今恩師以江南之富對抗關中之權力,說得難聽點,這簡直是以國謀身,恩師所做與他所知相背,實難說服自己。
“子靜,古之改革者,未聞有不流血而成者,你想做那個流血者?然后史書上寥寥一筆,功過平平?我早就教過你,義者,心之制也,非天下之名也。莫要成為那群沽名釣譽之輩。”
石介凜然,大聲道:“學生知錯,牢記恩師教誨!”
楊文和點頭,從書架后抽出一本書遞給陸萱,對著石介道:“這本《革均》你回去好好研讀。”
陸萱將書送到石介面前,引著他出門。
“這個石介,還是老樣子!”楊文和無奈道。
陸萱返回書房,接話道:“萱兒倒認為石師兄可稱君子。”
楊文和輕笑:“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國寶也;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國器也;口能言之,身不能行,國用也;口言善,身行惡,國妖也。敬其寶,愛其器,任其用,除其妖。石介就是那能言能行的國寶,可用起來也是令人頭疼呀。”
“萱兒看得出來,雖然石師兄剛毅性直,但心中抱負不小,定不會安心于這蘇州一地,相信他能明白您的苦心。”
楊文和沉默半晌,剛要說話,卻被門外一陣吵鬧打斷。
“呂祖謙,給老子滾進來!”楊文和大罵。
“誒!學生來嘍!”一聲諂媚高聲應答,腳步急匆的步入房中。
“你不在秀州做你的知州,跑來蘇州干嘛?”楊文和冷聲道。
<注解:秀州的轄境大致包括今浙江省的杭州灣以北(不含海寧市)、桐鄉市以東地區及上海市所屬吳淞江以南的地區,秀州屬浙西路管轄。>
呂祖謙毫不害怕,嬉笑道:“這不是想恩師了嗎?”
“你少給我打哈哈!一州知州擅離職守,你真是膽大包天!”
“是是是,是學生思慮不周。可誰叫你老人家都來江南道這么久了,也不去秀州視察,這不學生自己來述職了不是。”呂祖謙一臉的恭順。
“你小子少說俏皮話,你這一臉怪像,準沒好事!”
“恩師,咱那群師兄弟,我可是您親徒呀!要說親厚,我可是在相府求學的私生親徒,你咋還偏偏對我這么狠心嘞?”呂祖謙委屈道。
“你小子少跟我演戲!有什么事趕緊說!”
“嘿嘿!那……那什么……,您看我這秀州知州都做5年了,啥時候能回京看師娘呀?”呂祖謙扭捏道。
“嘿!你小子真敢開口,全大華有幾個35歲的知州?你還不知足?”楊文和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