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大致掃了一眼參選的秀女,其中有幾人面容姣好、氣質不俗,能入她眼,可多數卻遠不及秀女應有的風姿,瞧著車架裝扮,雖略顯華麗,卻多是商賈之家的女兒,偶有幾個官宦出身的,看那馬車規制,也不過是些微末小官的眷屬。
她心中明白,這定是李漟蓄意刁難,故意使壞。雖氣惱萬分,卻也不愿當眾大發雷霆,失了儀態。她所求的,不過是依循流程,將太子禮制在二狗身上完整演繹一遍,至于實際如何,并不重要。只要二狗死后,父皇能順理成章追封其為太子,那二狗的子嗣便能毫無阻礙,正式確立皇孫地位,穩固根基。
念及此處,李淑寒聲道:“你手頭不是有秀女名單么?讓內衛封鎖出口,你去維持秩序!”
太常寺屬官一愣,面露難色,低聲道:“公主!按照慣例,秀女在初評之前,是可隨時放棄參選的呀!”
“本公主不想再重復第二遍!”李淑語氣森寒,不容置疑。
太常寺屬官見內衛已然沖入秀女人群,拖拽鬧事之人,連欲離場者也被攔下。見此情形,再不敢多言,趕忙快步奔向秀女馬車,手忙腳亂地安撫起騷亂的眾人。
“哈哈哈!李淑,你便是這般給你弟弟選妻子?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笑死我了!”一陣清脆笑聲傳來,只見李漟身著一襲紅衣錦繡長裙,頭匝白色緞帶,鳳眼滿含譏諷笑意,裊裊婷婷走來。
李淑見是她,冷聲道:“只要他還能娶妻生子,不就行了?你若想給你弟弟娶妻,怕是只能配冥婚了!”
“哈哈哈!那又何妨?我小弟從呱呱墜地開始,直至離世,一直都是太子!他選妃之時,是何等陣仗,何種禮制!再瞧瞧你這架勢,莫不是山匪強搶民女么?”李漟笑得花枝亂顫,言語間滿是嘲諷。
“哼!有你哭的時候!”李淑面色陰沉。
李漟冷笑不止,譏諢道:“我哭?你且瞧瞧這些參選的秀女,放在平日,連入京兆府推薦名單的資格都沒有。可有世家女?可有顯貴之家的千金?哦~!我險些忘了,泥鰍就該配這等女子,倒是我唐突了!”
李淑冷冷盯著李漟,并不搭話,片刻后,撲哧一笑:“你母親才過頭七,你便身著大紅裙,當真是個‘仁孝’之人吶。”
“楊炯在戶部時,常與我言:‘情之所鐘,正在我輩。然使其中有可欲者,雖白刃在前,山川震眩,赴湯蹈火,未足喻其勇也;及其無也,雖鼓琴于室,佩劍于朝,徒為其容耳。’你瞧,他是多么懂我。”李漟神色得意,仿若在炫耀稀世珍寶一般。
“你到底想說什么?”李淑眉頭微凝。
李漟瞧著李淑那桃花眼眸中波光劇烈震顫,恰似湖面被勁風攪亂,泛起驚濤駭浪。于是她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款步走到李淑身前,壓低了嗓音,卻字字如利刃:“自小,我便是吃著姨娘的奶水長大,相府于我而言,與自家宅院無異。楊炯與我,自幼一同開蒙讀書,那些稚嫩的時光里,筆墨紙硯相伴,誦讀之聲相和。
待他踏入朝堂,你道怎的?我們二人更是互為倚仗,宛如并蒂蓮花,扎根朝堂泥沼,同沐風雨。他家中之事,但凡我想知曉,便如同探囊取物,無人敢在我面前藏掖半句。哼,你竟妄圖以失身之事拿捏他,也不瞧瞧他背后站著的都是哪些女人,當真是蚍蜉撼樹,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