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自從六皇子謀逆開始,景鴻帝就已再不相信自己的兒子。他相信長生不老,所以也覺得有沒有繼承人都無所謂。
一個會長生不老的皇帝,最大的敵人是誰?還不是那些有能力繼承皇位的兒子?
是以,景鴻帝故意召見秦王,說了這一番話,目的正是為了挑起秦王與五皇子之間的爭端。
只要秦王一怒之下殺掉五皇子,秦王便背負上了弒弟的罪名,就更沒有了爭奪皇位的資本。
成年的皇子中,除掉了秦王和五皇子,剩下一個成日里只知道玩玩鬧鬧的老九就不足為懼了。
帝王心術,不可謂不精妙,但也著實無情的令人覺得可怕。
“回皇上,”正在這時,趙路進了寢殿,恭敬道,“寒梅夫人來探望您了。”
景鴻帝眉頭皺了皺,第一反應便是拒絕。
蔡家已被連根拔起,六皇子與淑貴妃伏誅后,蔡家也迎來了幾輪的屠殺,眼下整個蔡家已是一個活人都不剩了。
寒梅夫人是蔡家的女兒,卻也是皇上的姨母,先皇的愛寵,且寒梅夫人素來與景鴻帝親厚,景鴻帝對寒梅夫人也十分敬重。是以,即便蔡家出了那樣的事,景鴻帝也沒動過寒梅夫人一指頭。
眼下,寒梅夫人的求見,卻讓景鴻帝感覺到尷尬。
殺蔡家的決定是他下的,寒梅夫人此番前來,多少都會有些怨懟吧?
但思前想后,景鴻帝還是點了頭:“罷了,請寒梅夫人進來。”
“是。”趙路恭敬的行禮退下。
不過片刻,就見穿了一身銀白色交領宮裝,未施脂粉,只戴了簡單銀飾的寒梅夫人款款走來。
歲月對寒梅夫人頗為眷顧,即便已上了年歲,可寒梅夫人依舊明艷動人。只是鬢角的霜花遮掩不住,眼角與臉頰下垂的紋路也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憔悴。
“臣婦參見皇上。”寒梅夫人走到近前,先恭敬地行禮。
景鴻帝忙笑著道:“姨媽快快請起,來人,看座。”
趙路立即帶著小內侍,端了一把太師椅來放在拔步床的一邊。
寒梅夫人側身坐下,雙手攏在袖中,望著景鴻帝關切地問:“皇上身子可好轉一些了嗎?這些日一直不曾得您確切的消息,我這心里一直慌的很。”
景鴻帝笑道:“朕已無礙了。”
“無礙就好,無礙就好啊。”寒梅夫人干澀的眼中流出兩行熱淚,望著景鴻帝的眼神卻有一些空洞,“咱們家的人,都沒了,我眼下就只有你一個親人,我只盼著皇上能龍體康泰,這樣對于蔡家全家老小來說,也是一個寄托。”
景鴻帝想起自己的外祖父全家,心下也不免有些唏噓。滅了蔡家,他雖有心疼,卻不后悔,外戚做大干政,自古就是帝王的忌憚,何況蔡家的財富只有放在他的手里,才讓他放心。
寒梅夫人緩緩站起身,態度親昵的坐在了景鴻帝的床沿,望著他的面色道:“我老了,眼神也不如從前,近處看,皇上的氣色的確好了許多。”
景鴻帝笑笑,剛要點頭,卻見汗梅夫人嘴角扯出一個猙獰的笑,一道寒光在她的寬袖中閃現,直奔著他的喉嚨而來。
“你還能活的心安理得?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