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巷。
青石板地面一塵不染,明明身處鬧市,卻又無半點喧囂。
一條寬闊潔凈的河流,從巷子后方蜿蜒流淌而過,河岸兩側楊柳依依,景色美不勝收。
南陽人稱其為:白河。
而這條沿白河而建的伏牛巷,便是南陽縣城最富碩的‘貴人巷’。
縣城里有點名頭的士紳、富戶們,都住在這里。
一門雙舉人的裴府,毫無疑問是伏牛巷里最尊貴的人家之一。
但此刻,裴家三進大宅的主院里,卻一陣‘雞飛狗跳’。
不出意外,是小少爺裴堅又在鬧幺蛾子。
約莫半月前,裴堅和母親吵架,離家出走不說,還賭氣不去學堂。
此事被裴家老夫人,也就是裴堅的祖母知曉后,禁了小少爺半個月的足。
但小少爺這次,是鐵了心不打算念書,被禁足也不服軟。
甚至還計劃著偷偷翻墻溜出府!
當然,因為院墻太高,沒成功。
只是府里下人都聽說了,堅哥兒最近一直念叨,揚言自己做了人家‘大哥’。
據說小少爺外面那位‘小弟’說話好聽又仗義,所以他準備叛出裴家,去投奔那小弟去。
凡是聽到這話的人都很無言。
裴老夫人習慣了小孫子時不時興妖作怪,當即簡單粗暴給出解決辦法:“要小弟是吧?找,去給他找!祖宗唉,只要他愿意去讀書,怎么著都行!”
但大人哪里能吃透小孩兒的心思。
按照裴老夫人的理解,小弟,那便是‘跟班兒’、‘書童’的意思。
于是,十幾個跟小少爺年紀相仿的男孩,被送進了裴府。
裴老夫人對小孫子說道:“挑吧,這么多小弟,你隨便挑。”
裴堅看著那一排‘小弟’,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這個太黑。
那個太壯。
這個瞧著很笨……嗯,笨點行,但太笨了,不會說好聽話。
更不會捧著‘空氣’說自己有摩喉羅。
總之,都沒一點小弟該有的樣子!
裴堅嫌棄的挑了一圈,表示拒絕:“不必了,我有小弟,而且這些人跟他都沒得比。”
那個‘不惜叛出裴家都要去投奔’的小弟?
裴老夫人聞言優雅的翻了個白眼,忍住不耐說道:“你那小弟,家住哪里?我讓管家去打聽打聽,合適的話,聘來予你做書童。”
當日,管家見那小哥兒與少爺相處極好,曾派人去打聽過崔峴。
但崔峴并非南陽縣城人,管家沒打聽到。
聽到祖母這話,裴堅眼睛亮起來,但很快又搖頭:“他既選擇認我當大哥,我豈有讓他來給我做仆從的道理?”
書童,只是說的好聽,但本質上其實就是仆從下人。
如今的仆從分為兩種。
一種是家境貧寒,被父母賣掉,簽了賣身契的奴仆。這種奴仆沒有人身自由,屬于主家的私產,一輩子都要為主家服務。
另一種是不簽賣身契,主家聘請來干活兒,雙方屬于雇傭關系。
但不管哪種,終究都是下人。
小少爺裴堅自小生活優渥,性格難免驕縱,鮮少有如此為別人考慮的時候。
裴老夫人心中驚訝,不動聲色道:“你先把地址說出來,我讓管家去打聽。再者,人家是否愿意來做書童,還是兩說呢。”
裴堅一想也是,便說了。
管家馬不停蹄的去打聽。
打聽到的消息讓裴老夫人、裴堅都很是吃驚。
這小弟,還真有點來頭!
因為他姓崔。
二十多年前,崔家在南陽縣也算是名門,家里有位舉人老爺,妥妥的清貴之家。
只是后來因為一些緣由,逐漸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