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腳尖微動,宋亭舟卻似有顧慮,他腳抵上孟晚腳邊,看著孟晚脖頸上似有似無的紅色血線,目光中滿是疼惜,“你先下去,我自己留在車上。”
孟晚將頭倚在他肩上,聲音不高不低,用足夠讓車底下的人聽見的音量道:“沒事,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反正外面都是咱們的人。”
他頂開宋亭舟的腳,木板被人掀上來一塊,露出一個成年男人兩腳寬的孔洞,小柳一身黑衣,像貓一樣靈巧的鉆了上來。
宋亭舟自他露面就眼含警惕,小柳一肚子的臟話憋在嘴里,張嘴卻“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里面還混雜著一些不知名的碎塊。
雪生在外壓低聲量喝了句,“郎君?”
宋亭舟語氣冷沉,“無事,撿到了個東西。”
雪生定是早就察覺了,但主子沒發話,他便一直暗自警覺。
小柳一邊狼狽的用袖子擦拭唇邊的血,一邊虛弱的還嘴,“你他媽才是東西。”
孟晚眼底的冷色更濃幾分,“你要是不想跟我們一路,盡早滾下車。”
又指了指車廂里黏糊血腥的地板,嫌惡道:“自己吐得自己收拾了,萬一引來官兵,可別怪我們。”
小柳受了重傷半死不活,還要被這夫夫倆指使干活,喘著氣把褲腿撕下來擦車廂,好在多數是吐到了那個洞里,將邊上血污都擦干凈,布料順著孔洞扔下去,小柳將木板重新按上,坐在車廂里大口喘息。
再看對面,宋亭舟在車廂的座位下翻出之前孟晚準備的傷藥,小心翼翼的給孟晚的脖子上上藥。
“切,就那么點傷,一會兒都快結痂了,還至于上藥?真是浪費。”小柳嘴上說著不屑的話,余光卻不自覺的飄到兩人身上,似是在學習他們的相處方式。
孟晚衣襟扯開了一點,露出纖長雪白的脖頸,上面那條鮮紅色的傷痕在他白凈的皮膚上更加顯眼,車廂里悶熱,他脖頸上遍布著細細密密的汗水,觸到傷口疼的人打激靈。
可孟晚不敢表現出來,他怕宋亭舟擔心他。
宋亭舟小心翼翼的取了藥粉,用干凈的帕子一點點往孟晚傷口上沾,唯恐弄疼了他,動作緩慢又謹慎。
“天氣熱,就別用紗布包了,咱們勤上藥。”
“嗯。”
孟晚眼里都是對宋亭舟的溫柔倦意,他脖子挺得累了,便緩緩的倚在宋亭舟肩頭,“渴了。”
宋亭舟拿起手邊的水囊要喂他喝水。
小柳被當成個透明人似的,終于忍不住怪聲道:“喂,我也要喝水。”
孟晚半靠在宋亭舟懷里被喂了兩口水,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他道:“你傷了我,我們收留你就算了,還喝水?”
小柳不自然的抽了抽鼻子,“我那是無意的。”
做為一上車就被勒了脖子的人,孟晚不想聽他廢話,“說吧,你是什么人?剛才那批官兵也是找你的吧?我們并沒將你交出去,你也該對我們展現幾分誠意來。”
小柳神情不耐,“什么誠意,知道太多對你們沒好處,安安穩穩將我送到谷青縣即可,我會報答你們的。”
孟晚眼睛虛虛瞇起,喃喃道:“谷青縣……嚴昶笙?”
小柳見鬼似的看他,“你才是妖怪吧,什么嚴昶笙,不懂你說什么。”
孟晚輕笑,“你不懂沒關系,我還教過嚴知縣種土豆呢,路過谷青縣,我去問問他好了。”
嚴昶笙此人愛國愛民,哪怕是身處昌平府這樣復雜的環境,上下連通一氣貪污亂稅,他夾在其中卻仍舊一心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