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趕車的陶十一頂不住,讓陶八上來替他駕車,停車的這會兒空蕩,宋亭舟從車廂里取出一根白蠟用火折子點燃,放在車廂中間的位置,
暗黃色的燭火照應他半邊線條優越的側臉,橘色本是暖色,可染上在宋亭舟的臉上卻變成另一種無聲無形的壓迫感。
他眉頭微微蹙著,始終沒有舒展開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心有憂慮。
入夜之后眾人找了處避風的地方休整,不出意外的話,大家要在馬車里夜宿一晚了。
陶十一抱了幾瓶罐頭和燒餅送進車廂里,雨水太大生不起火,只能吃些冷食,“大人,咱們明后幾天就能走到贛州府境內了。”
“嗯。”宋亭舟拿了個干巴巴的燒餅啃,出門在外他是吃不飽飯的,每次出門都要瘦上兩圈。
陶十一比幾個哥哥愛說愛笑,又絮絮叨叨地說道:“等到了贛州就能坐船了,越往北走雨好像越小了,也不知道贛州什么情況,船好不好行駛……欸?大人,您這是去做什么?下車小解嗎?”
宋亭舟撐了傘下車,直奔前面車廂,他像是深思熟慮良久,語氣平淡的隔著車窗對里面的人說:“布政使大人,下官想返程。”
“什么?”
——
齊盛三十一年冬,暴雨接連下了半個多月,停了兩日后仍是陰雨不斷,颶風不止。
驛站早就被孟晚停了,后續沒有果子運到珍罐坊,坊里的工人也都被孟晚放了假。
一半人很開心,今年賺夠了錢,就當提前放年假。一半人舍不得,感覺時間空出來可惜,在工坊上工還有工錢,回家就是洗衣服做飯當老媽子。
唐妗霜是最后一個離開珍罐坊的,他要保證工坊里除了無兒無女自愿留下來值勤幾個人外,所有工人都離開了工坊。
對了,還有九個呂宋國的外國人是工坊的老釘子戶,他們不用走,坊里留了米面油糧,隔三差五還有人去送上幾斤肉和骨頭。
驛站沒有完全關門,和工坊一樣,也是留了兩人值勤。余彥東交代幾句便急忙出城去接唐妗霜。
“妗霜,來快上車。”他讓家里的仆人駕著車來。
兩人擠一傘,他們上車后,身上的衣服難免被雨水浸濕幾分。
“表妹的事娘同意了嗎?”唐妗霜問。
余彥東咧嘴一笑,“娘同不同意不要緊,反正爹是同意了。人家剛考上秀才,咱們整個府城今年才出幾個秀才?別說咱們表妹,就是我親妹還想嫁呢!”
余家的表小姐除非是傻子,放著秀才娘子不做,給自己的商戶表哥做妾。這回就算是余夫人讓她嫁余彥東,人家小姑娘自己也不會同意。
主意絕頂,一勞永逸。余彥東在自家夫郎面前沾沾自喜。
唐妗霜沒理他,這會兒雨小了點,他掀開車簾透風,“咦?”
“怎么了?”余彥東聽見他的驚呼湊過去,半摟著他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