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中的信紙妥善裝入信封中,讓雪生送到驛站管事手里,明日隨著貨物一同送往西梧府方向。
屋子只擺了一盆炭火,濕冷的風仿佛無處不在,最令人煩心的還是外面不見停歇的暴雨。
這場雨實在太大了,從入夜就沒斷過,從深沉的夜晚到第二天清晨,雨聲依舊執拗地敲打著窗沿,像是要把這漫長的夜無限拉長。
“大人,布政使大人派人過來,說是要冒雨上路,不然之后再下雨路上更不好走。”陶十一穿了身蓑衣從前院跑過來,渾身上下被澆了個全濕,靴子里灌得全是雨水。
宋亭舟抬眼看著天上灰暗無光的天色,應了一句,“嗯,那就聽從布政使大人的安排吧。”
陶十一他們讓驛站的人幫忙在外面鋪子買了幾布袋的燒餅,他們的行李中還有藕粉和罐頭,稍作休整,一群人又匆忙上路。
但之后路上行進緩慢不說,雨勢也絲毫不減,好在石見驛站的水泥路一路鋪到這邊,才能讓他們能順利前行。
宋亭舟坐在馬車內,車廂里還有他轄內赫山縣的王知縣、沙坑縣胡逖獲罪后的魏知縣、黑葉縣李綏安致仕后替補他的馮知縣。
除了還在德慶縣茍著的費敬,剩下三縣都被宋亭舟親自擼了個遍,他在官場的活閻王名聲太盛,導致三縣知縣上任以來都戰戰兢兢,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被上司責罵。
這會兒因為雨水接連不停,許多行李都塞到馬車里,三人便同宋亭舟擠在一輛車上。
走了五六天,這位上司與他們說話的次數一只手都數的過來,冷若冰霜的臉上連一絲笑意都沒有,鎮得他們也不敢隨意聊天。
“馮知縣。”宋亭舟突然出了聲。
馮知縣半睡半醒被旁邊的王知縣捅了一下,磕磕絆絆的說:“下……下官在。”
宋亭舟沉聲道:“黑葉縣的水利可有重新用灰石粉加固?”
馮知縣哪怕腦子還不清醒,卻還是下意識回了宋亭舟一句,“稟大人,下官上任之后便謹遵大人吩咐,這些年黑葉縣大大小小的堤壩都以用灰石粉重新加固過了,靠近村莊的河流也都挖了溝渠分流。”
馮知縣能力或許一般,沒有什么太大的主見,但唯一的好處就是聽話,但凡是宋亭舟吩咐的,無一不立馬照做。
聽到他的回答,宋亭舟還算滿意,又問起沙坑縣的魏知縣,“沙坑縣的堤壩如何?”
魏知縣最是知道自己上一任胡知縣是怎么獲罪的,那時候宋亭舟還沒當上知府呢!
于是也恭恭敬敬的答曰:“還請大人放心,沙坑縣的堤壩具已加固完畢。礦坑處下官也嚴加交代過,不可因為那些罪臣的身份,而視惡劣氣候于不顧,若遇險情,當先罷工將人轉移至山下。”
“不錯。”宋亭舟的臉色緩和下來不少。
赫山縣就不用問了,早在他從赫山上任時便年年加固堤壩,河流分支,深挖溝渠。而且王知縣是四縣知縣中能力相對最好的,無需德慶縣那般讓宋亭舟事事操心,不出意外的話這次朝覲王知縣會升上一升。
德慶縣的費敬為人蠢笨,三句話只能聽進去一句,小錯不斷大錯沒有,晉升困難,下貶又不到那個份上,是最令宋亭舟頭疼的。
德慶縣的堤壩宋亭舟根本信不過他,所以是自己親自去德慶盯著修整的。
明明將轄內置地都安排穩妥,可他內心還是不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