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在西梧府的時候,這個時辰家里都開始張羅晚飯了,如今院子里卻一片寂靜。
知道宋亭舟許是還沒回來,孟晚下意識到廚房去找常金花。
“夫……夫郎。”月梅局促不安的從灶臺下站起來對孟晚行禮。黃葉的娘槿姑和朱顏也在這里幫忙,
孟晚隨口說道:“你們忙你們的吧,我就是過來看看。”
他從廚房出來,踏著金黃色的晚霞跑到常金花院里,常金花睡了一上午,下午恢復了些精神,正在收拾手邊常用的東西。
孟晚幫她把從赫山縣帶來的茶葉放到陶瓷罐子里封存起來,勸道:“娘,你好些了嗎?這些東西讓黃葉他們收拾就好,你再歇歇吧。”
常金花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這么遠的路程生生瘦了兩圈,孟晚見她眉宇間的褶皺,總覺得比往日更深了些。
“葉哥兒也沒少受累,上午都是他在忙活,我叫他下去歇著了,這會兒我睡也睡不著,還不如起來干點活。”常金花勞作慣了,真讓她什么都不干在宅子里憋著,還不如讓她回鄉種地。
當然,要是還開店就更好了。
孟晚在常金花屋內轉悠,毫不客氣的翻箱倒柜找吃的,家里都沒收拾好,他也只是找到半包蜜餞,吃了一口覺得膩得慌,又放下了。
“盛京不比西梧府,家里小辭、阿硯和你身邊都要跟著人。咱們在西梧府帶來的那批人改明兒我找人教教規矩,都是半大的孩子,正是學什么都快的年紀。”
孟晚早就料定了到盛京后他家這幾個人手不夠,與其到盛京買上一批來歷不明的,還不如從嶺南帶來。
欽州災患,各處人牙子從欽州拉了不少孩子出來,都是無可奈何的事,若是宋亭舟沒有大刀闊斧的整頓欽州,只怕全欽州都遍地流民。
常金花放下手中的包袱,坐到孟晚身邊嘆了口氣,“晚哥兒,娘舍不得使喚那些孩子,他們都是正當好的年紀,該在家里跟爹娘撒嬌玩耍。”
她心軟,這點從當初對孟晚就能看出來,沒見過哪家賣人要自己伺候著的,孟晚除了一個納鞋底,到現在也沒學會一點女紅。
“其實我也覺得不大習慣,但那些孩子落在咱們家總比落到旁人家里強吧?起碼不會苛刻打罵,咱們養大了若是長大想嫁人或是成親娶媳婦,咱們都給出嫁妝、聘禮。”孟晚心倒是比常金花理智冷硬,但他受現代共和主義熏陶,總也不會特別習慣把人當奴隸。他更多的是把家里下人當下屬用,大家合作關系。
但有一點這些新買來的仆人和雪生、碧云、黃葉的情況不同,他們三人孟晚都已經把身契給放了,碧云的戶籍遷到了陶家,雪生和黃葉到在宋家,都從奴籍改成了良籍。
曾經于孟晚千難萬難的事,在家里有高官在的時候就變成了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只要一句話,
那些新買來的包括朱顏桂誠他們又和雪生三人不同,孟晚不確定這些人會不會被引誘而背叛自己,因此身契全都妥善保管在他手里。
他不會苛責挑剔,卻也不會毫無防備地全盤信任,他的寬容,建立在這些人不會損害自家安危上。
常金花被他說服,雖然依舊有些不習慣,但也在試著讓自己接受,她把孟晚叫到炕上坐著,同他商量道:“晚兒,娘想回鄉看看你爹,給他墳上蓋蓋土,除除草。”
她語氣深沉,雙眸黯淡,身上蔓延著一股哀傷的氣息。
孟晚一口答應下來,“當然可以了,你先在盛京緩緩,調養調養身體。等冬天不管夫君有沒有空,我都陪你回鄉,把阿硯也帶著,讓爹看看孫子。”
提起阿硯常金花笑了,眼尾的褶皺都顯得溫柔,“好,好,讓你爹看看孫子,瞧瞧咱們家的阿硯養的多好。”
孟晚餓壞了,家里飯做好了就讓下人們端上來。月梅心想家里老爺還沒回來,飯菜就這么端上去,等老爺回來不會責備他們吧?
但黃葉等人沒有半點猶豫,當即吩咐眾人上菜,如今宋家的仆人多了,雪生多是跟著主家,并不管事,黃葉相當于家里的管家,因此見他吩咐,也沒猶豫,只有月梅兩口子還在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