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定格在整點。
儀式快開始了。
主持人整理好情緒走上舞臺,念出了那段早就爛熟于心的介紹詞。
“史書太薄,裝不下他們的偉大,隨手翻過的一頁,是他們波瀾壯闊的一生!”
“多年前,十九萬七千六百五十三位英雄兒女,為了祖國安定,為了維護和平,獻出了寶貴的生命!而今,山河無恙,家國富強,第十批志愿軍烈士遺骸即將回家!讓我們一起來見證這偉大的時刻!”
觀眾席響起轟轟烈烈的掌聲,久久不息。
大屏幕同步切到了沈城陶仙國際機場。
周邊街道早已清空,現場莊嚴肅穆。
運-二十大型運輸機在殲-二十先進戰機的護航下緩緩降落。
有如今龍國最先進的專機護航,仿佛在無聲地告慰英靈:這盛世,如您所愿!
在眾人的注視下,飛機緩緩通過一道圓拱形的水門。
這是龍國的最高禮儀“過水門”,寓意著“接風洗塵”
歸來時的疲憊與風塵,都在這細密的水霧中一掃而空,微涼的水珠拂過,更顯悲壯。
機艙打開,棺槨被儀仗隊小心地抬下。
那一百多個黑沉的實木棺槨在禮兵的護衛下,漸次出現在眾人面前。
鏡頭久久定格在大紅色橫幅“回家”二字上。
一雙雙白手套小心地擦拭著棺槨表面,隨后將嶄新的國旗鋪就上去。
到場人員在統一指揮下,緩緩彎下腰,以三次鞠躬默哀。
低沉悠長的交響樂回蕩在機場上空,讓人又眼熱,又鼻酸。
在場的許多老兵已是失聲痛哭。
儀式結束后,烈士遺骸照舊被送往烈士陵園安葬。
鏡頭掃過車窗外。
三十多里路,盡是自發前來迎接的群眾。
他們捧著黃白菊花,眼含熱淚目送著車隊經過。
無需多言,龍國人獨有的情懷與敬意,皆在這一路不曾斷絕過的人海中無聲浮現。
播音員沉聲播報著第十批回國烈士的名字。
“陳玉林,孫德山,李偉波....”
許和平緊緊捏著座椅扶手,眼睛不敢離開一刻。
他想聽到的那些名字在里面嗎?
與沈城相隔千里的許家村,正浸在一片細密的雨幕中。
老房子里里外外都泛著潮氣。
年近八十的許桃花和往常一樣縮在藤椅上,腿上蓋著厚厚的毛毯,一動也不動。
這幾年她老得厲害,忘了許多事,倒是越活越像個孩子了。
幸而小輩們都孝順。
大兒子退休后專門在家照顧她,孫子孫女們也常常回家。
此時,鬧哄哄的一群孩子正圍坐在炕上盯著電視瞅。
只是那一個個大小同等的盒子讓他們迷糊。
年紀最小的麻花辮姑娘咬著手指,語氣驚奇:“咱太爺爺真在里邊兒嗎?”
“好像還沒聽到太爺爺的名兒呢!問問咱奶奶唄?”
此話剛出,少年老成的堂兄給了他們一個提醒的眼神。
“別去鬧奶奶,奶奶記不清呢。”
眾人紛紛將眼睛瞟向藤椅上的人。
也是聽大人們說的,太爺爺叫許衛國,那是頂正派的人物,52年犧牲在半島樊山嶺,尸骨沒能找回來。
許家的女人都剛毅。
太奶奶得知噩耗后捏著陣亡通知書哭了兩天,敞開門又成了爽利能干的女人。
背著尚在襁褓中的許桃花,白天下地干活,晚上納鞋底掙補貼,咬著牙養活了一大家子。
故去的時候沒遭什么罪,當晚還由人攙扶著走了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