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懇請將軍,三思!”
“萬萬不可答應此等辱國之賊的無理要求!”
他的話,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沒錯!將軍!我們寧可戰死,也絕不投降!”
“我等愿與將軍一同,死守營寨!與叛軍決一死戰!”
“一個鼠輩的危言聳聽罷了!數百萬大軍?他當是地里長出來的嗎?我們不能被他嚇住!”
“請將軍下令!末將愿為先鋒!將功贖罪!”
帳內的將領們,如同被點燃的干柴,再次沸騰了起來。
他們紛紛跪倒在地,用最激昂的、也是最悲壯的語調,表達著自己誓死一戰的決心。
失敗的恥辱,和剛剛那番言語的羞辱,已經徹底點燃了他們作為帝國軍人的最后一點尊嚴和血性。
在他們看來,與其窩窩囊囊地接受這種條件,背負著千古罵名茍活,說不定還要被下獄抄家,還不如轟轟烈烈地戰死沙場,至少還能保全一個軍人的名節。
衛炎看著下方跪倒一片的眾將,心中五味雜陳。
他何嘗不想如此?
他甚至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更想立刻下令,集結所有的部隊,不顧一切地,向著西邊那片剛剛被敵人占領的山區,發起一次玉石俱焚的決死沖鋒。
然后,死在沖鋒的路上。
這樣,至少他不必再面對這無法承受的屈辱,不必再面對回到巍京后,那必將到來的嚴懲。
但是……他能嗎?
他的目光,越過那些激動的將領,看向了帳外那片漆黑的、深不見底的夜空。
北方的死人……
那個鼠人信使的話,如同一根毒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
如果如果那個鼠人說的是真的呢?
如果北方的威脅,真的已經嚴重到了一個足以動搖帝國根基的地步了呢?
如果那位本應守護南疆的神龍殿下,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得不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勝利,倉促北返呢?
也許正是這個原因,那原本應該守護整個震旦的魂龍殿下,才連龍軀都無法凝聚?
那他現在,帶著這支南疆僅存的、也是帝國最精銳的主力野戰部隊,在這里和叛軍進行一場毫無勝算的、只為泄憤的決戰……
那不叫英勇,那叫愚蠢。
那不叫為國盡忠,那叫置國家安危于不顧,只圖自己一死了之的自私!
一種比戰敗的屈辱更加沉重的責任感,壓在了他的心頭。
他,衛炎,是帝國的大將軍。
他效忠的,不是某一個將領的榮譽,也不是他自己的名節。
他效呈的,是整個震旦帝國,是那位還坐在巍京龍椅之上的天子,是這片土地上億萬的黎民百姓。
他的每一個決定,都關系著帝國的生死存亡。
他不能因為一己的榮辱,而將帝國最后的希望,斷送在這里。
“都起來吧。”
衛炎的聲音,不大,但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決絕,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激昂的請戰聲,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眾將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們的主帥。
他們看到,衛炎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憤怒和屈辱。
取而代之的,是死灰般的平靜。
“這一仗,我們已經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