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凌那句“大膽的想法”余音未落,扶蘇心頭已掠過無數猜測。
卻萬萬沒想到,這“大膽”竟如九天驚雷,直劈得他魂靈出竅!
始皇帝假死?!
這四個字在扶蘇腦中轟然炸響,震得他眼前金星亂冒。
他幾乎是本能地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那聲音在死寂的章臺宮里顯得格外刺耳,仿佛要壓過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喉嚨干澀得如同吞了沙礫,他失聲追問,聲音都變了調:“那……那下葬驪山皇陵、受萬民跪拜的……又是誰?!”
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恐懼交織著攫住了他,“先帝……他為何要假死?這……這沒道理啊!”
扶蘇猛地搖頭,像是要把這驚世駭俗的念頭甩出腦海。
鬢角的冷汗卻不受控制地滑落,洇濕了玄色侯爵服的領緣。
他無法相信,更不敢深想這猜測背后所蘊含的滔天巨浪。
趙凌端坐于御案之后,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眸子微微瞇起,將扶蘇的驚駭、茫然、抗拒盡收眼底。
他非但沒有被扶蘇的質疑動搖,反而像是抓住了某種確鑿的證據,語氣更加篤定,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剖析欲:
“朕給墨家巨子墨知白發去了一封密信,詢問他有關商人趙盤的事情。”趙凌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玉質鎮紙,發出單調而壓抑的嗒嗒聲,“可時至今日,石沉大海,杳無回音!”
“朕的得意門生楚懸,奉朕之命親赴三川郡查趙盤,正好遇到趙盤跟墨知白到了河內郡,他的確也‘拜訪’了那位神秘的商人趙盤。”趙凌的嘴角勾起一絲更加古怪的笑容,“然而,楚懸進了趙盤的府邸。”
“已經整整五日,三日前另有密報傳入咸陽,楚懸卻依舊沒有只言片語打算告訴朕!”
趙凌的目光之中充滿了戲謔,他就那么看著扶蘇,笑道:“朕相信楚懸的忠心,也深知墨知白為人。”
“他們對朕,絕無二心!可他們此刻的行為,卻默契得詭異,仿佛……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勒緊了他們的喉嚨,迫使他們共同向朕隱瞞著什么!”
趙凌的聲音很輕,他摸了摸下巴,臉上笑容愈發濃郁起來,嘖嘖稱奇,最后緩緩點頭:“朕思來想去,能讓他們兩人如此反常,甚至不惜冒著觸怒朕的風險也要緘默的……”
“唯有那個‘趙盤’!他的身份很有問題!”
“他極有可能就是我們的父皇!嬴政!”
“至于父皇為何要假死?”趙凌不等扶蘇從這連番沖擊中緩過神,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灼灼,仿佛已經洞悉了千古謎局,“朕以為,這極可能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考驗!”
“一場針對你,扶蘇,大秦長公子的考驗!”
章臺宮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燭火不安地跳躍著,將趙凌的影子在御案后拉得巨大而扭曲,如同蟄伏的兇獸。
扶蘇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趙凌這分析得也太可怕了一點吧。
這大膽的猜想簡直……
瘋狂至極!
“父皇或許是想親眼看看,”趙凌的聲音帶著一種洞穿世事的冷酷,“當他這位‘千古一帝’轟然‘倒下’,當大秦的權柄真正交到你的手中,你會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