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凌原本是想給王離找個好的老師調教一番,現在好了,始皇帝親自調教,這可太棒了。
趙凌說是這么說,王賁心中那根名為“外戚權重”的弦,卻繃得更緊了。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對兒子處境的憂慮,將話題拉回到最核心,也最敏感的權力平衡點上。
他向前一步,姿態恭敬卻語氣沉重:“陛下厚恩,王家粉身難報!然臣斗膽,陛下當真不慮及王家掌權過重之險?”
他必須點明這無法回避的隱患,既是盡忠,也是自保。
王賁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宇中顯得異常清晰,他逐條剖析著這足以令任何帝王忌憚的格局:“陛下既然都已經說了內宮不得干政,臣也明白陛下的意思。”
“可如今,臣執掌宮禁五千精銳,拱衛陛下安危;若再讓王離執掌南疆二十萬雄兵,扼守帝國南大門。”
“加之……太后亦出自王家嫡系,深居內宮。”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陛下,此等格局……于國于家,當真萬全?”
這幾乎是赤裸裸地將王家的潛在權勢和可能引發的猜忌擺在了臺面上。
讓王離拜入主張“非攻”的墨家,本就是王賁深思熟慮后向新帝表明的立場。
他就是要告訴皇帝,王家無意戀棧兵權,所求不過是子孫后代在權力風暴中的一線安穩。
這步棋,是為了卸下權力,而非攫取更多!
可如今皇帝的布局,卻完全打亂了他的預想,將王家再次推向了權力與風險的風口浪尖。
趙凌聽著王賁剖心瀝膽的直言,非但沒有動怒,反而發出一聲低沉而充滿自信的輕笑。
他轉過身,目光如炬,直視王賁憂慮的雙眸,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霧:“未來大秦的萬里河山,千鈞重擔,終須倚仗王離這般有膽識、有根基、可堪造就的年輕俊杰去扛鼎!此時不放手歷練,更待何時?”
他向前一步,帝王的威壓如山岳般沉穩,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掌控力:“至于掌權過重?武徹侯多慮了。”
趙凌的語氣平淡卻蘊含著無與倫比的自信,“朕,從不怕臣子權柄過重。”
這句話擲地有聲,仿佛一道無形的旨意,宣告著他對全局的絕對掌控。
他深邃的目光掃過王賁,仿佛早已洞悉對方讓王離拜入墨家的真實意圖。
那是一種含蓄的避讓與自保。
但此刻,趙凌選擇不去點破。有些事,君臣之間心照不宣即可。
他需要的,是王家這份在驚疑與恩遇中淬煉出的、更深沉的忠誠。
王賁迎著趙凌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只覺得一股寒意混合著前所未有的壓力從脊背升起。
皇帝不怕?
是胸有成竹,還是……另有更深的制衡?
他張了張嘴,最終將所有的疑問與震撼都化作一聲無聲的嘆息,深深躬下身去。
王離將代替任囂掌控南嶺二十萬邊防軍,卻也不是現在,趙凌是有這個準備,便等始皇帝回咸陽再下令吧。
算算時間,這個時候,魏守白應該已經到嶺南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