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太子不出意外地宿在了湛芳殿,眾人都道許側妃果然是要繼正位了,但也都跟著歡喜。
只是眼瞧著便要到了重陽。
稷朝的習俗向來重視這些,往年的重陽宴也都是要大操大辦的。只是如今皇帝病重,眾人亦是無甚興致過節,皇后更是有意免了今年的節禮。
“本宮這些日子還要陪著陛下,重陽宴之事便交給你們操辦吧。一切從簡。”陳湘語說這話的時候嘆了口氣,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只不過能讓人瞬間便覺得皇帝已經快不行了。
許紓華與沈以紜恭敬地應下來,便又聽得皇后說道:“紓兒如今懷著身子操勞不得,紜兒便要多多分擔,照顧著她些。”
沈以紜乖巧點頭,“妾身遵命,還請母后放心。”
她說著目光瞟向身旁的許紓華,只見這人依舊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似乎并不在意此事。
宮中這種節日宴會向來都是皇后或是太子妃這種正宮才有資格操辦,如今是她們東宮沒個正位,只得如此。
況且無論從各方面看,下一位太子妃都是許紓華最合適。
沈以紜心知肚明,只是自打上次傅冉拿她擋皇后送到湛芳殿的嬤嬤之后,她心中總是橫著一道,上不來下不去。
聽聞太子允諾只要許紓華誕下皇孫便會將太子妃之位給她,若是這位皇孫并沒有那富貴命降臨于世……
許紓華眼瞧著沈以紜朝自己這邊出神,便喚了她一聲,“沈側妃?”
那人堪堪回過神來,見許紓華與皇后正望著自己,慌忙垂下眼來,生怕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許紓華倒也不在意,她始終對沈以紜抱有幾分警惕便是了。
眼下反而是皇后語氣不善,“方才還說了讓你多多幫襯著紓兒,本宮瞧你這走神的樣子想必也是辦不好。”她說著目光落在許紓華的身上,“待會兒讓蕓梨跟你回去,這么多年來的節宴都是她跟著本宮操辦的,定能幫得上你。”
陳湘語這話擺明了就是上次沒能往她那兒塞人,這次趁著這個節骨眼兒太子又不在,又塞了一個過來。
許紓華眉尖不自覺地輕蹙了一下,轉而恢復如初。
她彎了彎唇角,“勞煩母后費心,只是妾身素來與紜兒妹妹一起慣了。妹妹年齡雖小卻也十分穩妥,母后不必憂心。倒也不必讓蕓梨姑姑隨妾身折騰這一趟。”
她言語之間的情緒拿捏得正好,謙卑溫柔又拒絕得十分徹底。
皇后若是再執意要將人給塞過去,意圖便太明顯了些。且不說能不能成,便是能成了她與許紓華也注定會離心,可眼下這種情況她還尚需這人的幫助,沈以紜又是個沒腦子不靠譜的……到底還是不能強塞過去。
宮中的人都什么樣許紓華心知肚明,尤其是她這位姨母,心思縝密又野心勃勃,這點她在清楚不過。
這會兒皇后也只能點頭應下,“好。屆時若有哪里不稱手,不明白,隨時叫她過去便是了。”
沈以紜聽著微瞇了瞇眸子,心下有了計策,“母后放心,妾身定會好好幫襯姐姐,不負姐姐與母后的信任。”
許紓華笑著望了她一眼,轉而朝著皇后欠身,“時候不早了,妾身便不再叨擾母后,妾身告退。”
見她要走,沈以紜自然也再留不得,便也道了句告退。
話已至此,陳湘語只擺擺手,起身被蕓梅扶著進了里間。
晚些時候她還要再去看看皇帝。
……
從坤晴宮出來以后,兩人一路無話。
眼瞧著便要到了東宮,風忽然大了些。
沈以紜向來不是個會掩飾的性子,有什么都擺在了臉上,故而許紓華一眼便能看出她有何打算。
這會兒她偏頭看了那人一眼,“這下又要辛苦妹妹了。不過好在這次一切從簡,倒也不太繁雜。”
她忽然開口,惹得沈以紜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復又舒展開來。
沈以紜又擺出以往那副仰慕的樣子來,朝著她笑道:“姐姐不嫌棄我笨便好,從小到大父親與兄長都不太愿意讓我操勞,故而現在笨手笨腳的,什么都做不好了。”
這人說著還嘆了口氣。
許紓華始終笑著,卻并未急著答她這話。
提及沈以昭時,這人的目光刻意在她身上兜了一圈,顯然是有目的的。到底是親兄妹,沈以昭的那點心事保不齊便早已被人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