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朝正明十七年正月,許紓華再次有孕之事傳到了坤晴宮。
流水般的補品被送往湛芳殿,太子被召到皇后跟前。
“如今紓兒再次有孕,本宮之前跟太子提的納新人一事,太子考慮得如何了?”陳湘語垂眸抿了口茶,將茶盞擱置桌上后,這才緩緩撩起眼皮去看那人。
傅冉沒急著回答,只問道:“母后,可是紓兒讓您有何不滿。”
皇后臉色微沉,“太子何以問這話?”
太子起身,朝著陳湘語行禮躬身,“若是她何事做得令母后不滿,還請母后看在她如今有孕的份上寬待幾分。”
他說著直起身來,眉尖輕蹙,“若非是紓兒做得不好,那兒臣也實在不知母后為何一定要再往東宮添人。從前的殷氏與沈氏皆是前車之鑒,如今紓兒有孕在身不宜操勞,兒臣不想再失去一個孩子了。想來母后也不想再次體會失去孫兒的痛苦。”
“……”皇后的目光冷冷對上太子的,母子二人誰也不曾有半分退讓。
一時間,屋里的氛圍變得僵硬,候在一旁的宮女太監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忽的聽見一聲笑打破了僵局,皇后眉眼輕彎著錯開與傅冉的對視。
“當年說要給你定這門親事時,見你不大喜歡,還以為你與紓兒這孩子是合不來。如今看來你獨寵她一個,又為了她不愿再次納人入宮,倒也是情深意重了。”
“罷了罷了。”她說著擺擺手,轉而又道,“太子既對紓兒如此看重,想來東宮也快有新的太子妃了吧?”
傅冉笑了笑不曾說話,也不知是默認還是怎么。
陳湘語也只是點到為止,沒再追問下去。
有些事情,心里清楚便也足夠了。
年一過,緊接著天便一日暖過一日,入春的氛圍越發地濃了起來。
二月的風算不上凜冽,早有綠芽掙扎探出頭來,瞧著倒是滿滿的新生喜意。
只是乾暉宮里卻并不是那么回事了。
許紓華與一眾的嬪妃皇子公主們一起跪在殿外,周圍不時有低低的啜泣聲傳來。
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年前尚且能夠吊著一口氣,偶爾也有醒過來的時候,睜眼瞧瞧眾人也不說話。
自打入了正月之后便每況愈下,再沒醒過來,面色也越發得青紫。
今日各宮的都被叫來了乾暉宮,眼瞧著人是快不行了。
許紓華垂著眉眼跪在那兒,不哭,面上也無甚表情。
傅明則確是一位明君,稷朝入正明這十多年來富足富裕,雖是邊境時有外族挑釁卻也不足為懼,只可惜了……
正在心中感嘆著,便覺著手臂被人托了一下。
她還沒來得及抬眼,便聽得頭頂傳來傅冉滿是憂心的聲音,“怎么在這兒跪著?”
話音還未落,許紓華已被他攬著肩膀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的大手在她肩膀上輕輕摩挲兩下,“穿得這樣淡薄,隨我進去吧。”
傅冉說著便要帶她進屋里,許紓華有些猶豫,“殿下……”
“是母后叫你進去的。”
聽到是皇后的吩咐,許紓華便也不再推辭。
回想起來,她上次“小產”便是差不多這個月份的時候,想來此次皇后跟太子也都謹慎了,格外重視。
頭幾個月胎兒不穩,確實也只有謹慎小心著才能行。
這般想著,許紓華已被傅冉扶著進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