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當年六皇子的字是太子親自教出來的,可許紓華瞧著信紙上的字,卻覺得兩人筆鋒之間雖有相似,字跡寫出來的意境卻完全不同。
無論怎樣看,傅禹的字跡都相對更加柔和純凈一些,傅冉則是野心蓬勃。
她垂眸將信讀完,依舊是照著以前的規矩,讓浣心拿去燒了。
小丫頭接過信,瞧著主子不再像剛才那樣繃著臉色,忍不住便問了一句:“娘娘,是有什么喜事么?”
許紓華皺了下眉頭并未答話,只擺擺手示意她快去將信燒了。
浣心也后知后覺自己有些逾矩,這才連連應著,將信紙拿到了側間去燒,順勢還打發了守在門口的那兩個到外面去。
當晚,皇帝公務纏身,未能去坤晴宮探望許紓華。
夜深人靜之時,有一披著斗篷的婢女從坤晴宮的大門出來,匆匆朝著西南角的冷萃宮而去。
按理說這個時間正是宮里最安靜的時候,只有值夜護衛們在各宮道巡邏。
許紓華低垂著眉眼快步穿行在被夜色籠罩著的甬道之中,約莫一刻鐘后,腳步停在了冷萃宮門口。
夜幕之下的死角數不勝數,更何況冷萃宮這等荒涼之地本就人煙稀少,護衛們自然也不甚關注這邊。
她脫下斗篷上的帽子,朝著身后的一處黑影看去,“寧王殿下不愧是以孝聞名京中,如今也不忘來看被廢的德妃娘娘。”
傅禹從那一片陰影中走了出來,挺拔的身影被月光投落在地上,拉得頎長。
將近一年的時間,他瘦了很多,瞧著也穩重了不少。
那人嗓子似乎受過傷,聲音都變得喑啞,“你處心積慮坐到了皇后的位置,如今瞧著也是光鮮亮麗。”
這樣暗諷的語氣許紓華自然聽得出來,只不過她不在意罷了,這會兒只又笑吟吟地問道:“不知牢中的另一位,可還尚好?上次本宮去見她,整個人都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到底還是陛下手段高明。”
“……”那人沉默了半晌,毫無情緒地吐出來三個字——
“她死了。”
許紓華眉尾輕輕一挑,心中雖有些訝異卻也沒表現出來。
傅冉的心狠手辣是她早便見識過的,對于敵國派來的細作,他能夠忍到現在才將人給殺了,想必也是有所計劃的。
看來兩國的大戰不遠了。
她這般思慮著,轉過身去開了冷萃宮的大門,輕飄飄地說了一句:“節哀順變。”
身后那人抿著嘴唇沒說話,待她將門打開,這才快步從她身側走了過去。
“倒也不必你在這兒假惺惺。”
許紓華望著他冷漠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聲。
到底是在牢里磨練出來了,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子陰郁的氣息,可倒也不失為復仇的好料子。
她跟在后面妥帖地關上大門,并不與他一般見識,只道:“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長話短說。”
那人的背影明顯頓了一下,隨后腳步越發地快了,“知道了。”
中秋這日翡京熱鬧非凡,街上的商販也都格外賣力。
只是這種熱鬧并未能傳進宮里,大抵是因了人少的緣故,直到傍晚皇宮中也仍舊冷冷清清。
許紓華吩咐著準備晚宴時,恰好蕓梅扶著太后從慈昀宮而來。
“這些日子哀家不在,倒是辛苦皇后操勞著了。”陳湘語的語氣雖是溫和,可這其中的意思卻是帶著刺的。
許紓華勾唇朝著那人行了一禮,“母后身子不好,無論身為兒媳還是皇后,臣妾都該好生打理著后宮才是。”
她向來禮數周到,話又說得妥當,陳湘語倒也從來沒能在她這兒尋出個過錯來,眼下只冷哼一聲,沒再說旁的。
眼瞧著天色沉了下來,圓月于空中顯現,祉晗宮作為晚宴所在的宮殿自然是也跟著熱鬧起來。
宮女太監們來來回回將主子吩咐的安排妥當,檢查了一遍又一遍,這才放心去稟了。
許紓華瞧著時間差不多,派人去請了太后還有寧王等人,自己則是親自去了乾暉宮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