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伸手去觸碰,卻如何都觸碰不到,就仿佛面前之人只是一道幻影,是存在于前世或是隱埋最深的記憶之中。
那人冷不丁苦笑了幾聲,身上素白的袍子被不知何處的風掠起一角,又像是快要消散一般。
他身形微晃,一步步朝著這邊走過來,手中不知何時執起了一柄長劍。
“紓兒,今日這條命我且先賠給你。若有來世……”
“讓我來贖這罪孽吧。”
長劍的寒光閃過,忽的化作一片天光炸裂開來,窒息之感將她整個人包裹住——
許紓華猛地睜開雙眼,所有聲音一并涌入耳中,雜亂得令人發顫。
她胸口不受控制地劇烈起伏著,久久無法平靜。
浣心端著熱水進屋來時,便見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發怔,一動也不動。
“娘娘?您這是怎么了?”她快走幾步,因著牽痛了尚未痊愈的傷口,臉色不由更白了些。
聽得熟悉的聲音,許紓華這才回過神來,“浣心?你怎么……”
她話未說完便見小姑娘將手中的水盆擱置一旁,白著一張小臉過來扶她起身,“娘娘您沒事吧?方才可要將奴婢給嚇死了。”
“你傷還未好,怎可亂動。”許紓華心疼地撫了撫她的小臉,目光不自覺地望向她受傷的地方,“這些事大可讓別人來做,回頭你若再落下什么病根,又是要受苦了。”
她說著便拉著人一同坐在床邊,細細打量著已瘦了一大圈的浣心,眼眶不由發酸,“是我沒能護好你。”
上輩子浣心便隨她受了那么些苦,這輩子卻又因她險些喪命……
許紓華越說心中越是內疚,緊緊握著浣心的手不放。
“娘娘說的這是什么話,應是奴婢來護著您才是。”浣心笑著安撫她,“再說我已無大礙了,在床上躺得渾身不自在,也實在想念您想念得緊。”
許紓華總算是被她逗得勾了下唇角,眸中卻仍是滿滿的愧疚,“我該常去看你的……”
“娘娘,快別說這些了。”浣心不想讓她再自責,忙將熱水又端了過來,“奴婢先伺候娘娘梳洗吧。”
“好。”
待到將一切收拾妥當,李卯便同喬誡候在了門口求見。
許紓華心疼浣心,便讓她先回去休息了,又叫了個行宮里的小丫頭過來伺候,這才召了兩人進來。
“娘娘,如今陛下已昏迷了一月有余,眼瞧著便是除夕,京中無人主持大局,寧王與太后又皆是不見蹤跡,恐怕朝局不穩。”喬誡說得誠懇。
這也正是許紓華這些日子所憂心的事情。
若說帝后出宮游玩帶太后一起賞且正常,但寧往本應在京中駐守,卻遲遲不見蹤影,確實容易引起懷疑。
一旦朝局不穩,怕是內憂外患會接踵而至。
許紓華皺了皺眉頭,“只是陛下如今身上的傷雖已無大礙,卻仍舊不省人事,也不知何時能醒……”
她說著不由一頓。
如今傅冉昏睡不醒,自然是不能回京,皇帝遇刺之事又不宜大肆宣揚,因此沈以昭也必然是要守在傅冉身邊保護其安全。
可京中又急需有人回去主持大局,那么……
“本宮會回京,暫替陛下主持大局。”
喬誡眉頭一擰,有些狐疑地看過來,“娘娘此意……”
許紓華眸色微冷,沉聲道:“如今穩住京中各位朝臣的心才是最重要。怎么,喬護衛覺得此刻除了本宮,還有更合適的人選能夠替陛下在朝中主持大局,掩蓋過在行宮發生的一切?”
“屬下不敢。”喬誡忙垂下頭去。
“好,既無異議,那便傳令下去,明日本宮便起程回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