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要替我「看床」,不讓飄世界的生物跨過雷池上得床來,也不必這般緊貼在邊界線上吧?該不會是因稍早前不得已讓他與了「同性」友人渡氣后的后遺……跟我靠太近是會勾起他這份不甚美好的回憶,進而讓他生出惡心,才需這般將自己放逐的么?!
心中莫名有些五味雜陳,好在展昭的睡相從來是中規中矩不會亂動,是故自己心中猜測歸猜測,倒也不需額外替他擔心會不會發生諸如睡到半夜不小心就滾到下床去的這種問題。
其實關于展昭睡姿之端正模樣,早便曾引得在下一番思量研究過,甚至因此納悶是否每一位習武之人,都已練就出一番如小龍女睡懸繩、亦或是類似飛影臥樹枝的本領?
不過此種幻想在見識過一回張龍和趙虎醉后橫掃千軍的殘暴睡相以后,就徹底消停了——原來睡相好不好,還是與個人的睡品有關的,與有無練過武沒絕對的關系!
自打從開封府趕路過這酸棗縣來,幾日之間,我們一路掘墳尋訪夜游斗鬼驅鬼的,都是些勞心勞力的活,甚是耗費體力。而展昭他與好歹有睡上兩回久覺的在下不同,他只在第二日上午,掘完墳進客棧后有小瞇過一小段時間而已,其后就一直持續開張營業,根本沒再怎么休息,是故應當真是累壞了……那夜他臥上床榻后不久似乎便沉沉睡去,呼吸漸穩漸長,聽得我也在不自覺中入了夢鄉。
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天光大白,早過了卯時的晨點。可我側頭往床邊一看,竟意外發現睡在外側的展昭竟還沒起床,見他雙目閉闔,眼睫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吸吐聲很是綿延細微,整張面容看上去十分的玉潤寧靜,乍然一看,真是瞅得人根本不舍得移眼。
我在心里感嘆……這展昭真不愧是個深具巨星級本錢的人,隨時隨地都這般上鏡,便連睡個覺都是如此翩翩模樣,怪不得他的崇拜者們總是前撲后繼地增加個沒完!據說昭社的秘密人數于月前都又突破了新上限了!
望著眼前這張睡容整整發了半刻的呆,我才猛然從這陣早衰的癡呆癥中驚醒過來,登時便大感自己情形不妙——怎地學汴梁城內那些花癡一樣瞧他,瞧著瞧著竟還瞧到發起癡呆來了呢?!這又不是沒見過市面,頭一回看見他這般沒防備地在睡覺!
……不對,之前在外雖偶有遇上與他同房過數回的經歷,可好像真的是到今次才頭一回瞧見到他如這般真正熟睡下的樣貌啊?先前在下都秒睡的比他早,又皆賴床得比他晚是不?
我敲手——難怪自己會看得呆了!
這不是因為情況稀罕,先前沒得看過的關系嘛!
我恍然大悟。
自己一定是在潛意識中發覺了這項異狀,才瞅著瞅著就呆了……這不是在思考究竟哪里不對勁嘛!
不過……這展昭就算在年前被那白花殺手蕭新摧殘成傷殘被自己撈起宿進醫館的時候,白日一到晨點都還能自動清醒,不因身殘體傷而有延誤,每每皆還比當時在下這位健全的人起得早……他今次該是有多累啊?居然都累到打破他自已的生理時鐘賴床了?
其實他昨夜上榻的時點便早已過大半夜,就算現下有些睡晚了,可嚴格說起來,怕也是根本就沒睡到多久……這么想來,望向床側之人的眼中不禁就帶上了些許被展母附身過的后遺。
……瞧瞧!
平日太勤奮不知休息的人,只是偶爾睡了回懶覺,便要叫人如此莫名心疼!
輕手輕腳摸下了床,我穿戴妥鞋襪起身,正準備出門洗梳,免得吵醒了尚于床上安睡的人,才一轉頭,腕上卻冷不防被人往后猛然施力一拉,拉得我沒站穩又跌坐回了床榻去——
拉人者是前一秒還在安睡的展昭,驚望向他那略顯惺忪的顏貌,便知道他彼刻興許根本都還沒有醒。只見他瞇著眼皺了皺眉,皆還未將視線聚焦,便先沙啞著嗓音,瞅向我疑惑了一句:「……小春?」
然后視線才漸漸清明在我穿戴整齊正準備出門的模樣上,彷似瞬間便清了醒,手下一緊,攥著我喝道:「——爾等如何尚不死心,又敢來糾纏?!此回還欲占上他的軀體往何處去!」
說著整個人翻身躍起,轉眼就已將我壓倒制在了床上——其身手之矯健、動作之利落,跟在暴起逮撲何等正欲逃逸的現行犯一樣,行云流水動作熟練,就差最后一項將人犯反手上銬的步驟而已了!
我:「……」
難得體會上一回被金牌護衛壓倒的犯人的感受,如果在下真乃心虛的嫌疑犯,彼時受制在他這座如山般堅實的身影下,心底一定會油然升起一股嗚呼哀哉從此跟自由說掰掰的絕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