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劉赫已經從驚喜變為了震驚。
這等言辭,可不像是從劉禪這般年紀的孩子口中說出來的。
劉赫微微一皺眉,沉聲道:“那上策呢?”
劉禪正在興頭上,沒有注意到劉赫神色的變化,仍是信心滿滿的說道:“至于這上策么,那當然是收買人心了,既然官職已經滿足不了他的胃口,那就干脆認他做師父,如果帝師這個頭銜他還不知足,那就跟楚霸王學,像對范增那樣,直接叫亞夫。只要他覺得我把他當做是自己人,自然而然就不會輕易造反了。”
劉赫默而不語,看著劉禪那張稚嫩的臉龐,眼神復雜。
劉禪這才看出劉赫有些不對勁,馬上解釋道:“師父,您可別誤會,我認您當老師,那可是真心的。”
劉禪若不解釋還則罷了,這一解釋,更加坐實了劉赫的看法。
幼時的聰慧,少時的機敏,待有朝一日黃袍加身,馬上就會變成另外一種東西。
心機。
劉禪心機之重,已經完全超乎了劉赫的想象。
在那一刻,劉赫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到慶幸,還是該感到悲涼。
慶幸的是,蜀地將會誕生一位偉大的君主。
悲涼的是,在這樣的君主身邊,誰也逃不過鳥獸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
劉赫的內心,一時間變得很矛盾。
他既想自己的徒兒可以成為一位明君,又想他們之間的這份師徒情誼可以長存。
可經歷了太多之后,劉赫知道,這兩種情況,根本就是對立的,不可能同時發生。
一位能成就一番霸業的帝王,又有哪個是真正重情重義之人呢?
劉赫突然想起,劉禪剛剛提到的那位楚霸王的亞夫范增。
或許那位智者從進入項羽軍中的那天起,就早已預料到了自己最后的結局。
“師父,師父,您怎么了?”劉禪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我是不是說錯什么了?”
看著孩子又焦急又委屈的樣子,劉赫漸漸緩和,摸了摸他的腦袋,“你說的很好,師父很滿意,也很高興。”
畢竟還是孩子,還看不懂劉赫努力做出的笑臉背后,藏著的那種難于人言的心酸。
劉禪頓時破涕為笑,拉著劉赫的手說道:“師父,咱們說好了,您不在的時候,我自己讀書,等您回來了,就教我武功的。”
劉赫當即站起身來,大步向門外走去。
劉禪急忙追上去,問道:“師父,您這是要上哪去?”
“你不是要學武么?”劉赫轉過身來,壞笑著看向劉禪,“先說好了,跟我學功夫可一點也不好玩,一會你小子可別叫苦。”
“誰要叫苦誰是小狗!”這是劉禪當初在天機府,聽師父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如今他學起劉赫的樣子,也是惟妙惟肖。
益州牧府的花園中,一對師徒練武練的正在盡興,時而傳來幾句謾罵聲,時而傳來師徒倆歡快的笑聲。
遠處的閣樓上,甘夫人看著院中的那對師徒,掏出手帕,抹了抹眼角,卻又笑容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