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攸當即臉色大變,情急之下,竟然跪倒在地,不住磕頭求饒。
劉赫眼中閃過一絲冰冷,嘴角卻彎起一個更讓人毛骨悚然的弧度,說道:“你在給何人下跪?又在給何人磕頭?”
幡然醒悟的賀攸當即面如死灰,癱坐在地上,再也無話。臣子之間,本無跪拜叩的大禮,更何況是位列九卿的賀攸,在對一個無一點實職在身等同布衣的劉赫行此大禮。
該講的禮數要講,可做的過了,就是殺頭的罪過。
身為九卿,天子面前,對一介布衣行跪拜叩之禮,其罪當斬。
文武百官眼睜睜的看著位列九卿,名滿天下的子栩先生賀攸被禁衛拖出殿外,半柱香的功夫之后,大殿正中多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殿上所有人屏氣凝神,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抬起頭去,正好與那安然坐在天子身旁的年輕人四目相對,招來殺身之禍。
剛被砍下的頭顱,散著一股血腥氣息,那幫平日里最見不得屠豬殺狗的達官貴人們,卻無暇顧及這股足以讓人作嘔的味道,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如何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腥風血雨中活下來。
劉赫仍是瞇著眼睛,掃視著大殿中的一切,一個個道貌岸然,此時卻沒一個敢抬起頭來正視他,足可見益州官場的彌亂已經到了何種程度。
劉赫緩緩站起身,對天子劉禪行了一禮,說道:“臣草擬了一份名單,請陛下過目。”
小耗子馬上走上前去,從劉赫手中接過名單,放到了劉禪的龍案上。
望著那份名單,劉禪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沒有意識到劉赫這是在請示自己,抬頭望向師父,卻見劉赫已經轉回身去,平視前方,正與大殿上的一位老者對視。
老者名叫蒙曦,劉焉接任益州牧時,便已經在益州官場混得如魚得水,益州三次易主,直至蜀漢王朝建立,老人仍有資格站在這座金鑾寶殿之上,除了多年積攢的名望之外,也足見其為官的道行。
同樣位列九卿,官拜大司農的蒙曦,并不懼怕天子身邊的那個年輕人,他之所以可以在歷任益州之主身邊皆有一席之地,靠的只有一樣,兩袖清風。
常言道,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可在益州官場上混跡了幾十年的老人卻是根本連河邊都不去,一直深居淺出,從不與人應酬,有客登門更是能推則推,實在推不了的就祭出絕殺,一招稱病在身,不知讓多少想與這位官場常青樹沾上點關系的后輩們吃盡了苦頭。
這一招可謂是屢試不爽,誰也不會不開眼到去跟一個年過七旬的老人家計較這個所謂的身體不適,究竟是怎么個不適法。
蒙曦的宅子不大,這輩子只娶過一個媳婦,府中的下人也只有一個年紀比他還要大上幾歲的老仆,吃喝用度,一百八十斛的月俸綽綽有余,要說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老兩口一輩子無兒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