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弄不明白,為什么在面對陳美嬌的時候,情緒會跟失控的野馬一般收不住。
或許是之前她瘋了似的找孩子,那雙哭紅的眼睛里全是絕望,單親媽媽那副走投無路的模樣,像根釘子似的太過植入我心。
又或許是實在看不慣她此時此刻的那副德行,鼻涕掛在嘴角,眼淚糊得滿臉都是,故意擺出這副窩囊樣給誰看?
反正跟她在歡聚一堂ktv里幫著車杰坑我們那碼事沒有任何關系。
真的,我一遍遍在心里告訴自己,那事兒我早忘了,忘得干干凈凈,畢竟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同,可不論是哪種方式,首當其中的是得先活著!
我攥著拳頭往樓梯口走,每一步踏在樓道的地板上,都像是在跟誰賭氣。
“別急著走啊小龍...”
郭啟煌那慢悠悠的聲音又從身后飄過來,聲音很輕,卻透著滿滿的戲虐。
“你他媽沒完了是吧?”
我猛地轉過身,胸腔里的火氣“騰”地一下就竄了上來,眼睛瞪得發酸:“還嘰霸想咋地?啊?局子我進了,鐵板凳我坐了,該見的故人我也見了,你還覺得不夠?還想怎么羞辱我才算特么過癮?”
“我今天把話撂這兒,杜昂早就跟我交代清楚,你的買賣我不沾邊,半根手指頭都不會再伸進去,更不可能給你使絆子,現在我就一個訴求,你那堆烏七八糟的破事,連同你的人或者貨,都給我離遠點!離我,離我龍騰的弟兄們遠點!聽見沒有?”
我往前沖了兩步,離他不過半米遠,唾沫星子都快噴到他臉上。
走廊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我喘著粗氣,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呵呵..”
郭啟煌卻忽然笑了,不是那種裝出來的假笑,是從喉嚨里滾出來的,帶著點陰謀得逞的得意笑聲,他臉上半點兒怒意都沒有,慢悠悠地從褲兜里摸出包煙,煙盒是軟包的,邊角有點磨卷了,他用手指彈了彈,抽出一根遞過來:“來,抽根煙,壓壓火,多大點事啊兄弟,值得你這么動氣么...”
“去你媽的!滾犢子!”
我揚手將煙盒拍了出去,“啪”的一聲脆響,煙盒劃過一道弧線飛出去兩米多遠,摔在地上滾了兩圈,幾支煙從裂開的口子掉出來,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滾來滾去。
“拿走你的破爛!誰知道里面摻了什么鬼玩意兒?老子嫌臟!明白沒?”
我咬牙瞪眼的低吼。
“哈哈哈..”
郭啟煌臉上的笑紋更深了,他不急不躁地彎腰,動作慢悠悠的,像是在撿什么寶貝,他先用兩根手指捏起煙盒,在膝蓋上輕輕拍打了兩下,其實那煙盒上根本就沒沾灰,他這動作更像是在演給我看。
緊跟著,他把掉出來的煙卷重新塞回煙盒里,自己叼了一支在嘴里,沒點火,就那么含著,含糊不清地說:“嫌我煙里有東西啊?那你就不怕我的錢里也有臟東西么?”
他抬眼看向我,眼神異常直楞:“你龍騰在這一片罩著場子,我龍宮每個月給你們交的保護費,可不是小數目吧?六位數,可能還不止,這還不算你那幫小兄弟,三天兩頭往我這兒鉆,喝酒唱歌找姑娘,哪回不是掛賬?到了月底結賬,我跟你要一分錢利息嗎?”
他頓了頓,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你就沒想過,這些錢里,會不會也帶著‘東西’?比如...讓你龍騰慢慢垮掉的東西?”
“你他媽到底想說什么!”
我再也繃不住了,腦子里那根弦“嘣”地一下斷了,我像頭被激怒的公牛,猛地沖上去,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五根指節同時發力死死地攥著,恨不得把狗日的那張笑嘻嘻的老臉給捏碎。
郭啟煌的脖子不算粗,但皮膚很燙,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喉結在我掌心里滾動了一下。
“小龍!住手!”
大華子在旁邊低喝一聲,伸手就來拉我,他的力氣可比我大的多,可我這會兒已經紅了眼,任由他怎么拽都拽不動。
“咔噠!”
“咔噠!”
就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幾聲輕微的動靜。
我心里猛地一沉,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見“吱呀——吱呀——”幾聲門軸轉動的輕響。
十秒鐘不到,身后走廊里那三四扇緊閉的房門,幾乎是同時彈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