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在原地,剛才光顧著看她臉上的傷,竟沒注意到她說話時眼神里的茫然。
難怪我跟她對話時候,她總是慢半拍,敢情根本聽不清我們在說什么。
正怔著,張娜突然“呀”了一聲,手指猛地指向地上一塊黑色的碎片:“他們..他們把姐姐的助聽器也打壞了!”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堆爛水果中間,躺著個摔得四分五裂的黑色小盒子,一根細細的線斷成了兩截,耳塞歪在一邊,明顯是被人硬生生踩爛的。
張平順著妹妹的手指看到那碎片,原本就通紅的眼睛瞬間蓄滿了淚,猛地蹲下去,不顧地上的泥和爛果,伸手就去撿那些碎片,手指被葡萄皮上的碎玻璃劃了道口子,滲出血珠,她也渾然不覺,只是把那些零零碎碎的塑料片往一塊兒拼,拼不起來,就死死攥在手心,肩膀抖得特別劇烈。
“這助聽器是上個月東子哥給買的。”
張娜的聲音也帶著哭腔,眼圈紅得厲害:“花了快三千塊呢,說是能幫姐姐聽見點動靜...現在...現在全碎了...都怪我..嗚嗚嗚...”
我看著張平蹲在地上,手里緊緊攥著那些碎片,嘴唇翕動著,發出“嗚嗚”的聲音,卻聽不清具體的字。
陽光照在她腫起來的臉頰上,那道紅紫的巴掌印格外刺眼。她聽不見我們說話,也喊不出疼,受了欺負,連哭都發不出響亮的聲音。
“臥槽特個親媽得!”
大華子在旁邊看得直咬牙,蹲下去想拉她起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轉身一腳踹在三輪車的鐵架上,“哐當”一聲,震得車斗上的碎木板掉下來兩塊:“這幫狗娘養的垃圾!連特么殘疾人都欺負,還是人嗎?!”
“這姑娘平時可要強了,擺攤時總笑著比劃,有人買水果,她就把價格寫在紙板上,一分錢都不少給人找...”
不遠處攤位,賣煎餅的大媽嘆了口氣,插了句嘴。
張平還在那兒胡亂拼助聽器,我蹲下身子,輕輕按住她的手。
她抬起頭,眼里滿是慌亂和無措,像是個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我指了指那些碎片,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比劃著“我幫你修”,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眼淚卻掉得更兇了。
“先起來!”
我把她扶起來,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的自然一些,雖然知道她聽不見,還是開口道:“地上涼,先去醫院處理傷口,助聽器的事,我來想辦法。”
張娜在旁邊給姐姐比劃著我的話,張平聽完,攥著碎片的手松了松,卻還是不肯放下,只是跟著我們往“霸道”車的方向走,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那片狼藉的攤子。
我回頭瞅了眼滿地的爛水果,又看了看張平手里的碎助聽器,心里那股火像被潑了油,燒得更旺了。
鄭恩東這犢子,等找到他,我非讓他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姑娘,都被人欺負成了什么樣了!
還有那伙掀攤子的雜碎們,今天這事,不死不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