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呢?不過是個被臨時派來的跟班,說白了就是“眼線”,就算真鬧到杜昂那兒,最后讓埋汰沒本事的還是我。
“行吧。”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有點發澀:“我知道了齊哥,我會想辦法盡快解決的。”
“這就對嘍,咱們不都是為了辦事嘛,齊心協力,共同致富!”
齊恒這才抬眼看我,嘴角又掛上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隨即擺擺手道:“等下我讓手底下人跟他們之前的財務對接,工資什么的具體短信給你,有任何需要我幫襯的地方,我一定不遺余力,不過要是動手啥的,哥哥我是真愛莫能助,你也看到了,我帶來的全是群細皮嫩肉的大學生,肯定是指望不上。”
“呵..”
我冷笑一聲,晃了晃腦袋。
直到現在才搞明白,他為什么會領著一波“書生”到工地,敢情打出門的那一剎那起,齊恒壓根就沒打算要跟我們同舟共濟,完完全全打算將所有的臟活累活全都甩給我的。
而已經走到房間門口的齊恒冷不丁轉過身子,望向我道:“對了,錢總那邊催得緊,最好三天內給個準信。”
沒給我任何質疑的機會,他直接“哐當”一聲帶上門,屋內瞬間恢復清冷。
我站在窗口,看著遠處工地里攢動的人影,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那些工人,一個個五大三粗,藍布工裝被水泥漬浸成了深灰,袖口磨得發亮,褲腳沾著泥。
這會兒剛好是晚飯點,不少人蹲在臨時工棚門口啃著饅頭時,脊梁骨個個彎得像張弓,他們哪個人背后不是拖著個家?
可能是千里外等著交學費的娃,可能是病床前盼著買藥的媽,也可能是守著老屋望眼欲穿的媳婦。
他們沒錯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焊花燙破了手,水泥燒裂了皮,哼都不哼一聲。
就盼著月底那疊帶著汗味的鈔票,能讓家里的煙囪多冒幾縷煙,讓娃的書包再鼓一點。
兢兢業業干了仨月,最后連句交代都沒撈著,老板卷錢跑了,他們成了被扔在原地的爛磚頭。
可我能咋辦?
我摸出煙盒,抖出最后一根煙,打火機“咔噠”響了半天沒打著,窗外刮進來的風太野,把火星吹得老遠。
我也沒錯啊!我帶著弟兄們千里迢迢跑來掙這辛苦錢,沒偷沒搶,沒坑沒騙,憑啥要我來填這個無底洞?
一兩百多號人的工資,砸地上都得夯個大土坑,我跟他們非親非故,憑什么拿自己的骨頭,去填別人挖出的窟窿!
齊恒說的同樣也沒啥錯,這就是規矩!
可規矩這嘰霸東西,咋就殼著老實人往死里欺負呢。
一根煙抽罷,我深呼吸兩口,沖門外喊了聲:“都進來吧。”
老畢、二盼他們聞聲魚貫而入,鐵皮房內瞬間被擠滿。
我把剛剛跟齊恒的對話和盤托出,從欠薪的數目到工人的規模,連帶他那句“雞毛蒜皮”都沒落下。
“哥,這有啥難的?晚上我跟盼盼去縣城,雇點本地的混混,直接把工人們全攆走拉倒。”
屋里靜得能聽見窗外的風聲,老畢率先打破沉默,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粗聲說道。
他往墻面上一靠,繼續開口:“咱明說,他們可憐不假,但跟咱沒關系,他們的可憐也不是你我造成的,憑啥讓咱來填坑?不知道這邊啥價位,反正擱咱崇市,站場的一人五十塊錢加包煙,真動手的給兩百,再管頓飯,滿打滿算也就萬把塊,總比你在這兒愁白頭強。”
“畢爺說得對,萬一真鬧大了,甭管他們是報官還是走其他程序,你大不了一推四五六,直接來句不知道,黑鍋我跟他背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