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招待規格,就算宰相章惇等在殿外都沒這么高。
可見在鄭春和這位內侍眼里,也知官家的喜惡親疏。
不僅有超規格的招待,鄭春和見趙孝騫一人等候在殿外,興許是怕他無聊,順便主動承擔起陪聊服務。
半躬著身子,鄭春和笑吟吟地沒話找話:“郡公是官家的親兄弟,不是奴婢多嘴,您這次可給官家大長了臉面,從接到西夏捷報的那天起,官家的嘴都沒合攏過。”
“奴婢從官家登基一直侍候到今日,沒見官家如此開懷過,破西夏都城的捷報入京當日,官家大喜過望,咱宮里的人都受了官家的恩惠,每人賞了一貫錢呢,說來也是托了郡公的福。”
趙孝騫客氣地一笑:“是官家的賞賜與恩典,與我無關,我不過是做了分內的事罷了。”
鄭春和笑得愈發和善親切:“所有的宗親貴胄里,唯有郡公您是最有本事的,不僅如此,有本事卻不張揚,對咱們下苦人也不端架子,奴婢在官家身邊服侍多年,日后郡公但有吩咐,奴婢一定竭力搭把手。”
趙孝騫眉梢一挑,頓時聞弦歌而知雅意:“這話說的……那就多謝鄭內侍了,這點小小的意思……”
說話間,趙孝騫的衣袖內滑出幾片二三兩重的黃金葉子,不著痕跡地落入鄭春和手中。
而鄭春和眉目不動,如同變魔術似的,手里的金葉子神奇地消失,刷地一下收進袖中。
兩人的動作簡直電光火石般飛速,眨眼的功夫便完成了,就算落在有心人的眼里,都懷疑是不是幻覺。
行云流水般的收與受,至此已成藝術。
華夏五千年的文化底蘊,全在這套動作中體現出來了。
鄭春和的目光愈發親切了,笑得兩眼瞇成了一條縫。
春和飄零半生,雖已遇明主,但恨未逢知己。今日總算遇到了。
對待知己與對待郡公的態度又截然不同。
鄭春和此刻特別想對趙孝騫挖心掏肺,一吐為快。
“官家最近心情明顯好多了,尤其是宋夏停戰的盟書傳來汴京,咱大宋占了大便宜,官家更是欣喜不勝,比以往的底氣更足了幾分。”
“郡公歸京前這幾日,官家每日都在福寧殿,盯著一幅地圖發呆,有時候呆呆地看到半夜也不挪位置,奴婢悄悄看過,那是一幅燕云十六州的地圖……”
“奴婢不懂軍國大事,也不敢揣度圣心,只是如實將這些告訴郡公,您自己評斷。”
趙孝騫眼皮一跳。
剛才這幾兩金葉子可花得太值了!
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看來宋夏之戰的勝利,愈發助長了趙煦的野心,如今趙煦的目標已定在了燕云十六州了。
不得不說,這才是皇帝該有的模樣。
一個只知忍氣吞聲,凡事唯唯諾諾的皇帝,怎么可能治下一個強大的帝國?
皇帝,就該有令天下人敬畏的霸氣。
不服就抽,已經服氣的,間歇性抽一抽,不管服不服,先抽了再講道理,或者索性別講道理了,抽死拉倒……
趙孝騫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喃喃道:“燕云十六州……”
鄭春和正待接著說點什么,殿內卻走出來一名小宦官,鄭春和立馬閉嘴,朝小宦官瞥了一眼,然后堆笑道:“郡公,官家已醒,您請入殿。”</p>